时为不知道这人为什麽突然对他这麽热情,当时只是回覆:最近忙,有空再约。】
虽然他看过钱宏毅发过来的小红书连结,知道ChefHong大小算是个网红,Omni也确实生意兴隆,哪怕现在这样的市面,预定也要排到两个礼拜之後。但他也自知跟钱宏毅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多半没办法在一起做事情。
但丛欣并没有半句挽留,她只是低头吃完盘中食物,然後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双手合十,对他说:「满足,谢谢款待。」
然後从高凳上下来,拿外套穿上,一幅准备要走的样子。
时为看着她,提议:「一起走?」
她整理衣领,摇摇头,做了个遗憾的手势,说:「我今天MOD,住值班房。」
其实表情一点都不遗憾,更像是吃干抹净。
他只觉突然,撑着餐台站在那里,看着她朝他挥挥手,转身走了。
深夜的职工食堂又静下来,他再次想起那句话,记得外公是怎麽教你的吗?
那应该是高一的暑假,他搬回职工楼住。朱师傅常带着他俩去买菜,也教他们怎麽给鲫鱼去骨,对他们说:「你骨头会乱长吗?都是有个规律的。」比如鱼腩位置的怎麽去,背上丫字型的刺怎麽去,尾巴那里的刺又怎麽去。忽然间,一切都变得井然有序。
第22章烹饪课
1998年,在美国待了四年多之後,时益恒被派回了上海。
他工作的那家药企当时才刚在中国建立管理中心,正筹备把总部和研发中心设於上海。他自己做过医生,又在本地行业内有些人脉,一下成为高管身份。
而且,他并没有跟朱岩离婚。
职工楼里的邻居又开始议论,说朱岩命好,换了别个男人,跟妻子分开那麽多年,去的又是资本主义花花之地,早在那边另外找了新妇,生了新儿子,根本不会回来了。
医院同事似乎能看到事情背後的更深层的原因,朱岩虽然远没有丈夫收入高,但也是博後三甲医生,导师是血液肿瘤方面的权威专家,对她很器重。时益恒跟她自然是离不了的,因为他在本地业内的人脉有一部分就来自於她。
但不管是邻居还是同事,当面自然只会说他们医学院多年同窗,金童玉女,感情基础深厚,两人当时也才三十多岁,站在一起,仍旧是才貌相当的一对。
无论真正原因是什麽,既然夫妻团圆,两人买房子安了新家,也把时为接回身边同住。
时为离开职工楼的那天,还以为和从前一样,只是去母亲那里小住,马上就会回来的。他的衣服丶玩具丶图画书都没有拿全,甚至没跟丛欣走一遍十里相送的流程。因为那一天,他不用走路去车站等电车,时益恒开了一辆黑色宝马候在路边,直接把他和朱岩接走了。
丛欣垫脚趴在四楼自家窗台往下望,在车子开动的那一瞬拼命挥手,可惜隔着一层车窗玻璃,车开得又很快,她根本看不清他有没有回应。
其他各家窗口也有不少眼睛窥伺着,议论朱师傅的女婿比从前更气派了,可这麽多年没回来,怎麽都不去丈人家里坐一会儿,甚至连车都没下呢?
接下来的那几个月,是丛欣有生以来过得最寂寞的一个夏天。
她经常跑去隔壁问:「为为什麽时候回来?他为什麽还不回来啊?」
要是碰上朱明常,并不会给她一个答案。他只是牵她的手带她出去,买个雪糕给她吃,让她暂时忘了这件事。
沈宝云倒是会给她解释,说:「为为马上上学了,他爸爸妈妈要他回家好好学习。」
丛欣当时并不太懂,她本以为时为的家就在这里,距离她家两米之遥的一扇房门後面,用一个衣柜隔出来的小空间,他睡觉的小床丶衣服丶玩具丶图画书都没带走。但大人们突然告诉她,他还有另一个叫做家的地方。
而且,她也要上小学了,张茂燕和丛甘霖还是跟过去一样,自己上班下班,随便她在家里看电视,玩玩具,或者跟着隔壁外公外婆出去转悠一圈,有时候是公园,有时候是菜场。
整件事让她疑惑,又有些受伤。
直到某天,她听到张茂燕跟丈夫嘀咕,说:「……带外孙带了这许多年,还要被亲家嫌鄙把小孩带坏了,师父真是吃力不讨好。朱岩也是的,怎麽可以让人家这麽说自家爷娘?」
丛甘霖道:「有啥办法啦,人家婆家有钞票,朱师傅不能比的呀?」
张茂燕听见这话更气了,说:「随便啥事情只看钞票的吗?」
「钞票你不喜欢啊?」丛甘霖笑着反问。
张茂燕回:「我只羡慕她有这麽好的爷娘。」
丛欣听得半懂不懂,插嘴问母亲:「那为为到底什麽时候回来啊?」
张茂燕自然没法跟小孩子解释大人之间的矛盾,调转枪头数落她,说:「人家为为现在天天补课,不好好学习就要吃生活。你呀,也应该收收骨头了。」
丛欣一听,只觉可怕,大叫:「虐待儿童犯法,电视里说的!」
张茂燕笑了,从来逃不过她的可爱大法,收骨头也就说说而已,照样让她放羊一直放到小学开学。
反正上的也就是附近划区块招生的对口小学,步行不超过十分钟,途中经过朱师傅常去买菜的马路菜场,字面意思上的菜小。
再看到时为,已经是次年春节了。
丛欣原本还替他担心,天天「吃生活」一定很可怜,但真人倒是好好的,一点看不出被「生活」磨砺的痕迹,个子长高了,穿得也比在职工楼的时候漂亮。邻居们都出来看他,说他像个小少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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