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是笑道:“是啊,朕对杜供奉,最是守文持正。杜供奉年前那一道千言书,朕可是时时记挂在心头。”
杜微生就着跪坐的姿势擡眸看她。只有一盏灯火,好像全都投在了他的眼底,有那麽一个刹那,允元错觉时间回到了原点,他还是初遇时的那个小编修,在深夜里诚惶诚恐丶又不无试探与诱惑地面对着她。
科考第一,水旱第二,厘金第三,仓廪第四……
虽是进土出身丶留为京官,但一年多了还始终冷落下僚,连天子面都没见上几回的他,在那个春夜里,或许也是背水一战。
汝阳侯当初许他的,允元也同样可以许他。只是,他值得信任吗?
杜微生低垂眼眸,轻轻地道:“陛下都记得,臣还以为陛下忘了。”
允元居高临下地掠他一眼,终于道:“起来吧,该沐浴就寝了。”说着,她便转身欲去,却忽然被杜微生拉住了手。
允元脸色骤变,正要挣脱,他却从後面整个地环抱住她。这个动作太急,衣角带倒了架上的书,哗啦啦散落了一地,便那灯台中的火光也倏忽飘暗了一瞬。
“情欲之感,无介乎容仪,宴私之意,不形乎动静。”他那规矩方正的声音就响在她耳边,“陛下何以知道,臣要说的就是这一句呢?”
允元笑了笑,“朕今日见了徐赏鹤,是不是又有谁,把风吹到了你的耳朵里?”
杜微生一怔,旋即道:“不,臣不曾听说。”
允元道:“这种时候,你说你是醋了,朕是不会怪罪的。”
杜微生终于也淡淡地笑开,“原来陛下背那麽一长段文章,是想听臣说这样的话。”
允元想自已真是纵容他太过了头了。他笑起来的样子像与她没有分毫的芥蒂,身躯相贴的地方散发出不设防的温暖。可是她今日也正好心情不错,所以不论是他当真无聊,还是她会错了意,她都愿意听他这一回争风吃醋。
她道:“你不说麽?”
“说。”他温和地说,又吻了吻她的发梢,“徐尚书他,比臣更好麽?”
允元道:“你想听?”
杜微生知道她在挑衅他。他不答,只将吻又逐渐下移,从耳尖到後颈,华丽的袍服悄然褪去,露出一弯如月的香肩,又被他轻轻地吮吻上去。这样,允元也就渐渐地转过了身来面对了他,又伸出双臂攀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吻也就得以继续向下,再向下,直到埋进了她的裙裳里。
终于她忍耐不住地“啊”了一声,擡腿轻轻去踢他的肩膀,像在催促,又像在埋怨:“做什麽。”
他的笑声闷闷地在书架之间回响:“陛下对着徐尚书,也会这样麽?”
她一怔,低下头,男人的眼神柔软如春水,底下却暗燃着沉默的火焰。
——是火焰。这一回,她不会认错了。
就像被她隔绝在勤政殿之後,他再也没有了旁的法子,于是那火焰便从深水之中披沥而出了。
他竟真的在嫉妒,这一认识立刻让她感到陌生的慌张。
“会麽?”他的五指嵌入她的五指,钳着她,哑了声音,逼迫似地追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伸脚去拉他的衣带,颇有些仓促地道:“可以了。”
真是个不服输的女人。杜微生一面自觉已看穿了她,一面又想看到她更多,他的手一用力,便拉得她坐在了地上,他为她解下了冠冕,就像是开啓了一个从头来过的仪式。
她望着天顶上那一块块彩绘的平棋,想着,这可是书房,自已也真是个荒乱的君王。
重重叠叠的书卷的阴影就如同几千年的潮湿目光,注视着她的离经叛道。
然而只有一灯的光亮,所照见的亦只有他的肉身和眼眸。他愈是用力在取悦她,便愈是用力在克制自已,不然的话,那火焰可能会烧光他自已,也烧毁她。
很快她也就思考不了那许多了。
明明那些决绝的讽刺的话都已说破,那些高明的低劣的伎俩也都已拆穿,可身体却仿佛因此而更加飘飘然,像终于离开了束缚重重的地面,随波逐浪而去了。那麽地自由。
这麽一座宏伟的勤政殿,却成了他们二人避世的桃花源。
style="display:block;text-aliger;"
data-ad-layout="in-article"
data-ad-format="fluid"
data-ad-t="ca-pub-7967022626559531"
data-ad-slot="8824223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