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利落地拉好窗帘,转身走回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裴隐,声音却柔和到了极点:“好,不提。很晚了,哥,你睡吧。”
说完就打算离开。
裴隐见人要走急得倾身往前探,伸手一把拉住了傅希莱,语气疑惑而不满:“你不是我弟吗,为什麽要跟我分开睡?”
刚还说自己是弟弟,现在又承认傅希莱是弟弟了。
裴隐做事说话一直都很有分寸有逻辑,这麽久以来傅希莱第一次见他哥这麽难缠,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看来真是醉得厉害。
傅希莱佯装严肃:“我不和醉鬼一起睡。”
“我不是醉鬼!”裴隐声音高了一些,“我把他们都喝倒了,真菜。”
傅希莱乐了,心情好了不少,耐心地哄道:“行,他们都菜,你最厉害。睡吧睡吧,不吵你了。”说着拉开了裴隐的手,再次放好。
还没站稳,裴隐安分不下来的手又动了,傅希莱被拽得一歪,倒在裴隐身上。
傅希莱反应迅速,手撑在床上,没撞上去。
两人面面相对,室内安静异常。
傅希莱知道裴隐长得很好看,但还没有见过这个角度的裴隐,有些新奇。
裴隐五官深刻,眉骨如弯刀,鼻梁挺拔,长相是与性格完全不符的桀骜。
鬼使神差地,傅希莱拨了拨裴隐颤动的睫毛,好长。
傅希莱倏然发觉,24岁也该是风流意气的年纪。怀表走针的响声又出现在脑海,思绪飘远。
房间的光线忽明忽暗,裴隐像被压得不舒服,翻了个身。
傅希莱突然清醒过来,蹿下了床。
站在原地,他看着自己手,又看看裴隐,心脏有种被人打了一拳的闷痛,捂着胸口,有些不解。
“傅哥,你这又是在想什麽?”宋煦好奇地问,“也没看表啊,怎麽还能发这麽久的呆?”
大课间,按理说这个时候大家应该下楼跳操。不过最近操场在施工,说要翻新,这半个小时就让学生自由活动了。说来也怪,这麽吵的环境里,教室还是趴下了一大片。
傅希莱回过神,心不在焉地回复:“我以前不也这样。”
宋煦:“那不一样,傅哥,你以前发呆就是很明显的放空,双眼是没有焦距的。空完还是会看看书,画个画的。这几天你简直太不对劲了。”
“不像发呆,像是,像是魂不守舍。”宋煦双手击拳,“对,就是这词,魂不守舍!”
宋煦问:“你咋啦?”
傅希莱回答不出来,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段时间只要他闲下来,就会想起裴隐,跟以前的思念完全不一样。
人是由血肉和骨头组成的。最近的他,感觉自己的血液滚烫而澎湃,肌肉组织和骨头都在激烈地碰撞。
很怪,很奇妙。
他觉得自己就像走在没有尽头的玻璃桥上,看不清脚下。眼前没有风,没有云,也没有飞鸟,整个世界只有他自己,和几片不知从哪飘来的枯叶。
“傅希莱,老林让你去办公室找他一趟。”学委无声无息从後门探出个头,抛下一句话就飘了。
宋煦拍捂住自己胸口:“我的老天嘞,吓我一跳。他怎麽总是这麽神出鬼没的。”
傅希莱看着他的动作:“害怕?”
“啊?怕什麽?”宋煦反应过来,“也不算,就是会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刺激惊讶到,人之常情啦。老林找你干什麽?”
傅希莱:“不知道,我过去了。”
教室和办公室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两栋楼。以前都得爬上爬下,对学生和老师都不方便。後来学校听了大家建议,就建了连廊把这两栋楼连接起来了。
老林的位置在办公室靠窗那,养了不少绿植,很显眼。
傅希莱走过去,看见他在改作业。
傅希莱:“老林。”
“嗯?来了。”老林擡起头,放下红笔,扶了一下眼镜腿,“希莱,你知道我为什麽找你吗?”
傅希莱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