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娘……」
江砚将姚芙绵从地?上抱起,脑中有片刻空白,连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都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江砚来了,姚芙绵像是找到依附,紧紧攥着他衣料,埋首在他衣襟,小声地?啜泣。
「表哥,我好?痛……」
*
医士火急火燎赶过来,神色凝重地?替姚芙绵查看?,片刻後,问道:「女郎可?是来了癸水?」
姚芙绵喝过一碗止痛的汤药,此刻已?好?转许多,面?色仍是苍白的,摇摇头。
医士顿时皱起眉,又问起日子,得知还有七八日,眉头拧得更紧。
江砚问道:「可?有大碍?先生直说无妨。」
「女郎这症状,应当?是癸水之症,不过这日子离得远了些……」
医士又问起姚芙绵近来是否劳累过度,可?有食用?过寒凉之物。
姚芙绵蓦地?想起自己从江砚身边逃离後,躲在破败的寺庙里时常是冷饼就着冷水一并?下肚,夜里担惊受怕睡不好?,白日才浑浑噩噩地?小憩片刻。後来去了博陵崔府才有所改善,只?是很快又随崔忱来晋阳,一路继续风餐露宿,她?有时疲乏得吃不下东西,又不想崔忱认为?她?是个麻烦,偷偷将那些食物分给侍者。
这大概便是她?今日腹痛的缘由?。
想到这处,姚芙绵不由?得生出些心虚,脸上表情也变得有些不自在。
她?的反应被江砚看?在眼底。
医士最後开了几副止痛化瘀的药让姚芙绵先用?着,看?这两日是否会来癸水。
医士离开後,门口洒倒的食物也被处理?乾净,不久便有侍者端来熬好?的汤药。
褐色药汁的味道令姚芙绵皱起眉,白雾袅袅升起,使得味道更加浓郁。姚芙绵时常替姚渊煎药,她?对药汁的苦味习以为?常,却仍是很抗拒喝药。
眼下已?经?不痛,兴许方才那一阵过了便没事了。
她?对江砚说道:「方才出了许多汗,我想先换身衣裳。」
方才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裳,此刻身上黏黏腻腻,她?想换下来。
江砚不轻不淡看?了眼那碗药汁,意味不明道:「再煎一碗并?非难事,这碗你若不想喝,可?给你加些黄连下去。」
姚芙绵立刻露出嫌恶的表情,也不知江砚是怎的猜到她?想要趁机将药倒了的。
她?只?好?不情不愿地?端起药一饮而?尽,喝完之後还乾哕两下,伸出舌头想要驱赶苦味。
药碗见底,江砚不再说什麽,拿上药碗出去。
换衣裳时,姚芙绵才发现衣裙染了些血,自己当?真是来了癸水。
之後几日,江砚并?不再急着赶路,连着在驿站歇了三日。
到第四日清晨,才重新启程。
与此同时,也从晋阳传来消息,宋岐致已?搜寻出魏刺史的罪证,将魏刺史一家打入大牢。
消息传得很快,姚芙绵都能听见身边的人在谈论。
江砚得到的消息总是要比旁人快一步,也更详细确切。
魏刺史自然是死罪难逃,府中其馀男子流放千里,女眷沦为?奴籍。
事情虽是魏刺史一人所为?,但他从许多年开始便收受贿赂,连带着府上的人都用?过这些脏款。
据闻魏刺史从前因清贫被人耻笑,有时一日只?吃得上一餐,後来日子才慢慢好?起来,可?他厌恶极了那种食不果腹身无分文的处境,因此才会被蛊︱惑。
姚芙绵有意打探有关魏瑶消息,只?知她?始终相?信魏刺史清白,是宋岐致消息有误,直到宋岐致拿出魏刺史的罪证摆在她?面?前,魏瑶才不得不信。
後来刺史一家被关入牢狱,魏瑶原以为?凭她?与宋岐致的交情,宋岐致能够网开一面?放过她?府上其馀人,而?宋岐致除了未让人对他们用?刑外,对他们并?无旁的偏袒。
就连魏瑶沦为?奴籍一事,宋岐致同样对此袖手旁观,并?未施以援手。
得知此事时,姚芙绵内心不禁唏嘘。她?见过宋岐致对待魏瑶的袒护与关心,未料到最後,宋岐致不曾对魏瑶动心过,因此也毫不在意魏瑶的下场。
可?很快姚芙绵又想明白,宋岐致虽良善,却并?非是非不分之人。魏瑶的父亲害得宋禕战败险些丧命,魏府一众人的下场是圣上的命令,宋岐致只?是听命行事,不想对魏瑶徇私枉法而?已?。
果然,世上最薄情寡义的便是男子,他们眼里,权势地?位要重要得多,其他无关紧要的人的下场,他们根本不会去关心。
对宋岐致而?言,他若出手救魏瑶,也难免会对他的仕途造成影响,他做了那样多的事,不正是为?了他的官路亨通。
姚芙绵的这些消息,还是通过江砚才得知的。
江砚回洛阳後还需要将此事上报圣上,因此他对这些事了解得透彻。
姚芙绵正坐在江砚身旁,靠在他身上看?那些从晋阳传来给他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