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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苹果奶黄包（第2页）

蒋醉馀选择另辟蹊径。

如果你有吃下第一口奶黄包而不继续饕餮的定力，对着馅料仔细观察……依然很难观察到那些若隐若现的浅黄色颗粒。

它们悄悄随着奶黄馅穿过味蕾丶潜入食道，却成就了小摊复购率百分百的奇迹。

“我一个最怕甜的人，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说一个奶黄包不够吃。”白芷捧着排队买来的第二只奶黄包，郑重地感叹。

食客们交头接耳，像在线上考试一样互相串通着自己的答案，却依然没能判断出老板的秘密武器是什麽。

没有一个人能想到，这些细丝是三番五次“炮制”过的柚子皮。

“都是小雨给我的灵感。”蒋醉馀捂住嘴，小声透露答案。

齐新雨在餐车下摇摇拉着他的手，不承认自己在其中的贡献。

要对奶黄包做改动，酸甜苦辣咸五味，排除掉酸甜辣咸，那麽真相只剩一个。

“上次在英国吃奶黄包的时候，你说它让你想起来西柚色。”

蒋醉馀没有他这样通感的想象力，却在思索什麽样的苦味能够用于改良的时候，由这一句话想起了以微苦闻名的西柚和颜色更贴近奶黄包本体的柚子。

柚子再酸，柚子皮也和果酸扯不上半点关系，只是甜里透苦。

奶黄包的甜味来自砂糖，而蜂蜜是另一种甜味。

用蜂蜜把切得碎碎的柚子皮先腌再煮又冷藏，反复几次就能消解掉它浓烈的苦，并把柔韧的外皮变得身段柔软。

蜂蜜清甜中遗留下的半丝苦味不突兀丶不讨厌。

它太过于清淡，惹不起味觉的半点怀疑，却完美冲淡了细腻奶黄馅似乎要赖在舌尖不走的甜意。

把它们和奶黄馅一起再次打碎炒匀，柚子皮好像疲惫的社畜，已经在先前的“九蒸九晒”中放出了自己全部的苦涩。

此刻纵然再次接受高温拷打，能够扩散到周围奶黄馅里的，也只剩草木清苦。

因为这种苦味太过轻微，而大多数人叹苦色变，也许可以给它换个名字：草木清香。

蒋醉馀第一次发现，看着别人对自己的答案百思不得其解是件这麽有意思的事情。

告别了吃午饭的留校学生丶复习太认真以致于姗姗来迟吃午饭的学生丶骑车来小吃街犒劳自己的医生，小摊很快迎来了提前来吃晚饭的学生。

苹果蒸了一笼又一笼，等到最後的库存也架到火上，蒋醉馀的闹铃响了起来。

导演挥挥手，他在餐车上立起价格牌，请食客们有序自行结账。

导播也打开综艺直播的後台，给直播间换了个名字：【主播有事出去，帮我们看一下摊。】

距离黄医生今天的常规探视时间还有十分钟。

蒋醉馀和齐新雨骑上车，朝医院的方向而去。身後是学生们吵吵嚷嚷“你不要仗着摊主不在没法限量就拿那麽多”的争论声。

齐新雨的车筐里，打包盒系上丝带，装着一个漂漂亮亮的苹果。

苹果上面一点字和图案都没有，蒋醉馀说不清他要写什麽，干脆全涂成果皮的样子。

绕过大学校园，就能到达医院的北门。

距离黄医生今天的常规探视时间还有五分钟。

他们上了住院部的楼，分诊台的护士长昨天没值班，今天在听到蒋醉馀名字的时候吃了一惊。

“回来就好，”她说，“小黄的父母和好几个医生都念叨你呢。刚才老黄医生来的时候还和我说，在今天刚出的官方报纸上看到你了——你看，他还给我们拿了一份。”

距离黄医生今天的常规探视时间还有零分钟。

他们找到了黄医生的父母，反而收到了对方的宽慰。“有个伴陪着，很多事情都能好过很多。”那位女士笑着说。

厚重的不透明大门敞开，齐新雨用手轻轻包住他的拳头，但他手小，未能如愿。

蒋醉馀松开紧张握住的拳，牢牢扣住他的手，随着迫不及待的家属们涌入病区。

他在被流放分队前常来探望，但黄医生已经十年没见过他了。

接生他丶抢救他丶资助他读书丶差点就把他领养走的黄医生……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会怎麽想呢？

蒋醉馀猜不出来。

他手足无措地把那颗苹果放在床头：黄医生现在连流食都吃不了，只能给她看看。

黄医生看着他，不等他自我介绍就张开口。

她声道躺平太久，肌肉力量不足，只有气声：“小馀，辛苦你了。”

蒋醉馀愣住。

造型生动的奶黄包还立在那里，闻起来甜蜜的味道没有任何改变，像要把他回到十年前的下午。

但齐新雨挽着他，攥住他的手丶柔软的指腹一下下拂过他的手杯。他知道自己还站在十年後。

苹果不是无趣的水果，奶黄包不是腻味的点心，他们也不是两个单薄的炮灰和反派。

他有一个完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