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册道:「苻兄可一面派人找寻梅医官,一面进宫向皇后和诸位皇族禀明此事。」
「哦?苻某的队伍当何去何从?」
「权且按兵不动。」
阿季将茶盏轻轻地转了转。
正想说什麽,外头一阵响动。
兵卒进来通禀:「将军,宫里头来人了!敲锣打鼓的,好大的阵仗!」
阿季纹丝不动地坐着。
须臾,杨令休走了进来,一见阿季,笑容满面,拱手道:「恭喜苻将军,贺喜苻将军,得闻苻将军斩杀反贼,朝野上下不胜欢欣。皇后娘娘特派微臣以十六人抬的轿辇,亲迎苻将军进宫议事。」
十六人抬的轿辇,是本朝亲王才有的规制啊。
如此隆重地相迎。
阿季淡淡道:「娘娘盛情,苻某受之有愧。」
杨令休忙道:「苻将军哪里的话。为社稷立此不世之功,苻将军是我大梁第一能人呐。」
阿季道:「苻某是个粗人,只会打仗,不懂朝政。况——」
他顿了顿,道:「我家内人丢了,家事都没料理清楚,遑论国事?」
杨令休疑惑道:「内人?不曾听闻将军中馈有人呐。」
阿季轻咳了两声。
一旁的兵卒道:「我家将军夫人,便是梅医官。」
「原来是全贵妃……」杨令休拍了拍脑门,敛了口。把先帝的妃嫔说成是自家的内人,这苻妄钦好大的胆子。但现下,他哪里能指责这些礼节?不过是赔笑道:「杨某不才,在京畿巡察使的任上坐了十年。在京城的地界儿寻个人,当不是难事。杨某定全力助苻将军找寻夫人,苻将军放心。」
阿季想了想,起身道:「那,苻某便进宫去拜见娘娘。」
杨令休笑道:「是,是,是。苻将军请——」
走过他身边的时候,阿季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杨大人找人的时候可要仔细些,便是连自家府邸,都不能漏的。」
杨令休道:「苻将军说笑了。」
「不曾说笑。」阿季正色道:「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苻某怕贼人兵行险着,将内人藏到杨府,那岂非伤了苻某与杨大人之间的和气?」
未待杨令休作答,阿季已掀了帘门走了出去,坐在轿辇上。
「孙先生跟着苻某一道进宫吧。」他吩咐了一声。
孙册道了声:「是。」
锣鼓复又热热闹闹地敲打起来。
阿季声势浩大地进了宫。
杨令佩坐在文德殿的大椅上。
她面色有些苍白,特意让鸿鹄多抹了几层胭脂,看上去,就像御花园深秋的花儿,艳则艳矣,却不自知地呈萎谢之态,仿佛下一刻便会随风离枝。
太监通传。
阿季进得殿来,向杨令佩行了礼。
杨令佩扶着腰,轻抚着小腹,艰难起身,扶起阿季:「将军休要多礼。」
阿季起身,向後退了一步:「多谢娘娘。」
杨令佩缓缓踱回大木椅上坐下,诚挚的目光看着阿季,道:「先帝大行,朝纲无序,幸得将军,忠於社稷。」
阿季道:「皇后娘娘谬赞,这一切不过是为人臣子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