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茹娘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她神情错愕,“夫君!”
“岳父心思越来越大,铁了心要掺和夺嫡,怕是要给家里招祸。”解瑨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我知道你与娘家感情甚好,但你嫁作解家妇,也要为解家考虑。”
解瑨自觉尽力解释,可许茹娘哪里听得进去?
她攥紧了手中帕子,满心都是解瑨让她疏远娘家的冷漠。
解瑨看到许茹娘的反应,知道她需要时间接受,故而他没有多呆,径直去了书房。
许茹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游魂一般跌坐回榻上,不自觉红了眼眶。
心腹丫鬟看着十分心疼,不知道如何劝慰,“夫人……”
“萱草,”许茹娘落下泪来,只觉得自己满心苦楚无处倾诉,“我为他生儿育女,主动为他纳妾,给解家开枝散叶,母亲想让夫君给弟弟求官,夫君不愿,我就没再提过第二次,连母亲怨我,我都默默受了。我做了所有一个贤良妻子该做的事,他竟还要求我离娘家远点……”
“我知道,夫君素来看不上许家人,可那是我的亲爹娘丶亲弟弟啊!娘家要靠我,可我也要依靠娘家啊……”
“怎麽就成这样了呢?夫君他……怎麽就不能为我考虑几分呢?”
*
马蹄落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踢踏轻响,汤婵靠在马车上,擡手打了个哈欠。
今日是庄华长公主办宴的日子,汤婵一大早就被揪起来梳妆,此时难免有点昏昏欲睡。
同车的伍妈妈看到汤婵这般不体面的模样,板着脸提醒道:“姑娘。”
与庞逸的婚事告吹後,汤母与汤婵关系降到冰点,今日汤母便称病没来,只将伍妈妈派来汤婵身边,半是看顾半是盯梢。
汤婵也不好为难伍妈妈一个下人,她打起精神,托着下巴,随便找了个话题跟伍妈妈唠嗑,“伍妈妈再给我讲讲庄华长公主吧。”
伍妈妈顿了顿,开口道:“庄华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长姐,为戚太妃所出独女,先帝在时,下嫁给成国公为妻。戚太妃早年对皇上有恩,很受皇上敬重,成国公则是大权在握的肱骨之臣,庄华长公主的地位极高,姑娘今日万万不可失礼……”
说着话,马车很快到了地方。
庄华长公主与成国公夫妻感情甚佳,长公主府就在成国公府隔壁,两府互通,长公主住在成国公府的时间比在自己府邸时间还长,今日办宴之处也在成国公府。
时值春日,暖风习习,成国公府门前车水马龙。今日来赴宴的人多,成国公府干脆卸掉门槛,让马车能直抵二门。
夫人姑娘们穿着绮罗珠履,袅袅婷婷地下了马车,相携着走到花园。
这次侯夫人与二夫人都来了,只不过到了花园,二夫人便带着新嫁的大少奶奶和庞盈与侯夫人分开,侯夫人则是打发了庞雅几个自去交际,只留了汤婵在身边。
今日的主要目的在于汤婵,侯夫人对汤婵道:“跟在我身边,不得乱走。”
汤婵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
花园里衣香鬓影,笑语不断,侯夫人带着汤婵来到几位交好的夫人桌前,入座後问好寒暄。
这样的场合,本就有给各家夫人相儿媳之意,诸位夫人一见,便知道是怎麽回事,都热情地探问起来。
“这孩子瞧着眼生,是你家亲戚?”
侯夫人便笑着解释了汤婵的来历,“是老侯爷的外侄孙女……”
能来这个宴席的,基本都是高门显贵出身,嫁的也都不差,听闻汤婵只是个丧父的表姑娘,不少夫人便失去了兴趣。
不过这样的出身配不上自家的孩子,但谁还没有几个不那麽显赫的亲戚呢?
有一位热心肠的夫人素来爱做媒,细细问起过了汤婵的情况,露出“交给我”的表情对侯夫人道:“你放心,回头我便给你打听打听。”
侯夫人笑着道了谢,却没把话说死。
她可是另有打算的。
领着汤婵转了一圈,一个熟人朝着这头走了过来。
侯夫人的长嫂诚勤伯夫人也得了一张帖子来赴宴,结果进来之後,她一眼便见到侯夫人身边的汤婵,不由又惊又疑。
已经定了亲的姑娘可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诚勤伯夫人满是狐疑,她先笑着赞了汤婵两句,随即探问道:“不是说婵姐儿要许给你家世子吗,还是我记错了?”
她前些日子可是跑了好几趟庆祥侯府,想将女儿芳姐儿的婚事定下来,谁想到却被这个汤表姑娘抢了先。
得知消息,诚勤伯夫人可是闹了好一阵子不愉快,可这怎麽短短几日,这姑娘就要另寻亲事了?
侯夫人想到未成的谋划,心里也堵了一下。
想到诚勤伯夫人会问,侯夫人也没有隐瞒,看了看一直乖巧装闺秀的汤婵道:“是,老夫人瞧中了婵姐儿性情,极喜欢这孩子,本来都要下聘了,只可惜合八字的清远大师给批了命,两个孩子做姐弟最好,却不适合做夫妻。老夫人失落得不行,这不,交代我一定要给婵姐儿寻门好亲。”
诚勤伯夫人眼神一亮,一时也没顾及汤婵在场,“那你家世子的婚事……”
侯夫人摇了摇头,“老夫人说不急,逸哥儿年纪不大,又是男丁,晚几年也来得及。”
诚勤伯夫人一听,面露纠结,这晚几年是晚多久?
虽说芳姐儿现在年纪还小,可若是拖到三四年之後还定不下来,芳姐儿可就耽误了。
侯夫人看出长嫂的为难,稍微一顿,“嫂子还是像我之前说的那般,做两手准备吧。”
之前想让老夫人同意庞逸娶汤婵时,侯夫人已经利用过侄女儿一回,刺激诚勤伯夫人频频拜访,给老夫人施加压力。而今娶汤婵不成,老夫人明显要将芳姐儿拖过花期,侯夫人不敢保证能赢过老夫人,也不好真的耽误了芳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