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都是傻的。强买强卖也不能这样的吧?我说我没钱,结果校医的那位朋友给我垫了。哦,我的所有检查项目都是她垫钱。那朋友还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说有事儿可以打电话。
她请我吃冰淇淋。我这才知道,人是当地少保中心服务队的小队长,本职工作是做疏导的。因为我们学校稳定输出问题学生,她隔三岔五就会来我们校医这儿问情况,我之前听的那些蹩脚的心理讲座也是她一手操办的。
她说我被她碰上了。她看我眼睛就知道我有精神疾病,怕误下去对我不利才执意要我做份检查。
她还想要我住院,就是不知道我父母同不同意。我直接说我没爸妈。
她震惊了,天真地问我:那你怎麽不和少保中心联系呢?
我比她还震惊。根本没人告诉过我这些。我妈是妓女,扫黄打非专扫她这样的,因此她怎麽会乐意跟政府打交道呢?
这些我没说,校医朋友自己却想通了。她问我是不是不知道有这些政策,我说是。
她并不同情我,也不可怜我。她只是说,按我的家庭情况,我可以向当地申请保护。如果我不懂怎麽去做,直接可以委托给他们。
她还是希望我去住院。凭我的条件,住院费可以减免,也能贷款。医院护工多,环境单纯,更助于我的恢复。
我能感受到她的诚恳。除了我妈求我爸给钱,我就没见过如此诚挚的口吻跟眼神。
我心跳得好快。第一次,我心生一股“得救了”的轻松感。
虽然可能有点对不住天禧,但,对不起。
我被困在笼子里太久。我天天能看见外边广阔的天空,美丽的云朵,我太想太想往那儿飞去。可是我不行。
如果有机会掀翻笼子,我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曾为之赖以生存的妄念。
所以,对不起。
世界好大,好美,我真的太想去见见。
(十)
住院,吃药,头痛。我感到身体里有东西在离我而去,我躺在床上,慢慢看自己变成一具有重量的尸体。
这并不坏,至少我有了重量,我不再轻飘飘浮在云上。
(十一)
住院,吃药。还在适应。声音渐渐听得少了,眼前也没有各种花样百出的东西。再没有什麽干扰我,我整个人都静下来不少。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麽问题,大概就是我失去了触觉吧。这不是说我摸不到什麽东西了哈。我说的“触觉”是抽象的。举个例子,以前我看到窗外的树,我会想到自己小时候也见过类似的树,继而联想到某个在树下玩耍的下午。这些想法在我脑子里不断扭曲丶变形,最後成了一团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但就在我脑中挥之不去的东西。如果要一个具体的形容,大概是无数色彩胡乱地泼到了一张白纸上,那张纸足够大,因此只要时间充裕,你可以找到任何你想要的图案。大概就是这种抽象的感觉。天哪,它真的很难形容,反正我总是觉得大脑爆炸,就有这点因素在里边。现在不会了,甚至有矫枉过正的嫌疑。我看树,我什麽也想不到。我盯它盯一个小时,我能记住每片树叶的为止,但我什麽也想不到。树只是树,花只是花,作业只是作业,习题只是习题。他们原先太抽象了,现在则是太具体了。哪样都不好,但谁让我是个精神病人。我只能选对自己伤害稍小的那种。如果幻梦和真实一定要二选一,我选後者。我不能和我妈一样一辈子活在梦里。我没继承到那样的能力。
对了,天禧我也很久没听到了。我想他是同那些声音一并被我杀掉了。
(十二)
出院,肝检查。调整药量。吃药。
(十三)
百日誓师的策划到底是什麽猪脑子?不懂,叫家长给孩子发一张“成年证书”是的设计是谁想的?还好我溜了。
顾志鹏和李星焕都没来。多亏他两,我听了一耳朵八卦。天禧说他们这是“狗咬狗一嘴毛”,我听着总觉得不对,但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了。
他们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虽然我也看不上栽赃陷害,但有人实在是作恶多端,落得这个结局,实属大快人心。
希望善恶真有现世的报偿。虽然对某些人而言,这种惩罚算不上什麽,但至少让我看到了秩序与希望的曙光。
真希望有那一天啊。
如果以身为戒的奉献者多一点就好了。如果闭着眼的梦游者少一点就好了。如果拉偏架的僞善者死绝了就最好了。
(十四)
吃药。今天看到很好的一句话:“……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十五)
吃药。看考场丶试听力。牛逼的学校真的各方面都很牛逼,桌椅板凳都比我读书用的好不止一个档次。
(十六)
终于就高考了。离开,我一定要离开,我已经等了太久……早点休息,明天,明天最饱满的状态上场杀敌。
颜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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