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传来铃声,只响了一声立刻被接起来,接电话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一两句:“抱歉……家里有事……”
原来白皓月真的回来了。
姬煜翔全身发冷,身体陷在床铺里疲惫地闭上眼。
世界仿佛安静了几秒。
突然。
他惊恐地睁大双眼。
客厅的墙壁和洗手池里还有血迹!
恐惧在他胸中瞬间爆裂开,他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床沿碰到伤口,疼得直吸气。
门被从外面打开,白皓月端着早餐站在门口。
姬煜翔目光闪烁,心一沉,一步也不敢动了。
白皓月放下餐盘,径直走到他面前,挽起睡衣袖子,看见姬煜翔小臂裹着的一圈绷带,里面透着一团血印,眼圈倏地红了。
姬煜翔心疼地从床头抽出几张纸巾,递到白皓月面前。
白皓月的眼睛红了一圈儿,抓住姬煜翔的袖子:“怎麽弄的?”
姬煜翔撇开头,尴尬地笑了两声:“昨天想学学做菜,结果没拿稳刀,戳到自己了。”
白皓月吸了吸鼻子,似乎是在努力忍着,手触碰到伤口的时候却还是抖了一瞬。
他深深低下了头,肩膀颤抖着:“以後别做饭了。”声音那麽闷,又轻,像是在哭,“也不要撒谎。”
姬煜翔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体一颤,声音的震动敲击着胸腔,感到一阵阵剧烈的痛感。
他喘了几口气,压低声音,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表情:“骗你干什麽?我是忘了跟你说,我这次期末比上次高了50分呢,进一本线了,就想犒劳犒劳自己,结果得意忘形了。”
白皓月眼眶通红,抓着他的衣袖很久才松开,声音还有些抖:“给你带了特産……先吃早饭……吃完去医院,看看用不用输血。”
姬煜翔胳膊上大大小小十几处伤口,见到郑宸就全暴露了,他编了七八个理由推脱,都被白皓月一一驳回。
好在白皓月下午有一场重要会议,姬煜翔寻了个借口,偷跑出去,随便找了家私人医院,花钱开了张检查单,独自在咖啡馆坐了一上午。
大雨从昨晚下到中午。
姬煜翔盯着窗上划过的雨幕,连着喝了三杯咖啡,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女声悠扬的传来“该用户已关机”。又看着那不停淅沥的雨一道道滑过窗棱流下痕迹,好像是谁刚刚哭过。
回了家,白皓月立刻追问他跑哪儿去了,他掏出张检查单,拍着胸脯说自己没事。
白皓月想再说些什麽,被姬煜翔连声打断。
他窝在沙发里,眼圈还红着,细声喃喃道,“你怎麽什麽都不愿意和我说了。”
姬煜翔心中愧疚,将人圈在怀里安慰。又怕他继续追问,只能躺在他身边装睡。
整个暑假,白皓月再没出过差。
家里所有尖锐物品都被收了起来。墙上的血迹清理干净,连桌角都被套上了保护套。
有好几次,姬煜翔深夜惊醒,总觉得有人在门外踱步。推开门,那人已经靠着墙睡着了。
每每这个时候,他就想起白皓月住院的那段时间。
他忍不住捧起那张憔悴的脸,注视他的眼皮不安的抖动。
白皓月觉浅,一碰就会醒。
姬煜翔单手蒙住他的眼睛,轻声在他耳边哼歌。
白皓月已然醒了,睫毛扫着姬煜翔的掌心,两只手拽住他的胳膊想站起来。
“别动。”姬煜翔用气声说:“你躺在这儿是故意让我担心?”
白皓月摇摇头,嘴唇抿成一条线。姬煜翔无奈的揉了揉他的脸,想将人抱回屋,白皓月却抚过他手臂上的疤,说什麽也不同意。
姬煜翔手臂还没完全好,连看书都不方便,白皓月一有空就陪着他,帮他翻书页。
等手好些,他们就把书桌搬到了客厅。
姬煜翔学习,白皓月在他边上看合同,看书。有时候是金融和行业相关的,但更多是姬煜翔听都没听过的。
放在以前,他肯定偷偷查好百度,凑到白皓月边上没事找事的瞎扯两句。
可现在,他连回家看望白皓瑾的功夫都没有,更别提其他。
不知不觉间,高三来了。
昔日国际部的同学大多拿了offer,不是在操场上踢球,就是参加各种社团活动,时而在校区遇到姬煜翔,总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可姬煜翔没他们那麽闲,寒暄两句便匆匆往教学楼跑,时间久了,也就没人和他打招呼了。
疼痛逐渐变为常态,有时是牙,有时是眼眶,辐射到鼻子耳朵跟着疼,开始流泪流鼻涕。
他买了消炎药和止疼药,都不管用。整张脸抻着疼,恨不能拿头去撞墙。
但更让他担心的是耳鸣,发作时听不清四周的声音,有次险些出了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