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大人
高平县是安定郡的治所所在,比西川县城繁华了不知多少倍。大街是青石板铺就,有三辆马车那麽宽,大街两旁店铺摊位林立,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吸引着东来西往的商客穿梭其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大街的岔路口上,站着一行三人。最中间的小公子,温文儒雅气度娴雅,他身後站着两个大汉,孔武有力器宇轩昂,三个人一组煞是养眼,惹得周围人不住暗暗打量。其中一个大汉脸皮薄,羞得低下头来,“老爷,咱们快些走。”
方大人白了他一眼,“敢问季护卫,向左向右?”
季无边茫然四顾,只觉自己就是高楼广厦间的一介蝼蚁,晕乎乎地分不清方向,“不知道。”
张烁:“不是说总督大人召见吗,怎麽也没人来接?”
方浅知:“你家老爷是来挨训的,不是来吃席的,没上枷锁就不错了。”
茫然间,只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上前来,递上名牌,“方大人,这边请。”
张烁接过来一看,来人竟是总督府的管家,登时觉得有面了,土财主进城一般器宇轩昂地跟在管家身後。三人向总督府走去,只见大门仪门,礼炮旗杆,深不见底的院落,都是总督府权力的象征,旭日晨光投射其上,威严肃穆,让人心生畏惧。三人壮着胆子迈进门,张烁和季无边却被拦在门外,只因官职太低。方浅知孤身一人,两股颤抖地迈入总督府大门。
总督大人何晏清此刻正坐在西花厅,看着最新的邸报,邸报上的消息应该不妙,他又浓又黑的眉头始终紧皱着,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一个侍女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将一套越窑五盅盘轻轻放在茶案上。
何晏清擡头看了一眼,语气不悦:“不对。”
那侍女仓皇跪下,不知哪里不对,却也不敢多问。
“让蕊初来。”
一个黄衫白裙的侍女应声走了进来,望见茶案上的五盅盘,叹了口气,又默默地出去,不一会儿,托着一套鸥窑的雪莲杯进来。
何晏清这才展眉,“刚才那个侍女结了月钱遣出去。”
蕊初一怔,却不劝,只默默地将雪莲杯放在茶案上,斟茶调香。
直到日近当午,何晏清突然将邸报往茶案上一扔,“一群废物!方浅知到了吗?”
蕊初轻声回道:“回大人,已经到了,在大堂等。”
何晏清想了想,“带他到这里见我。”
张烁和季无边在门房枯坐,越坐越坐不住。季无边望着方浅知离去的方向,“张大哥,你说老爷此去,是吉是凶?”张烁也望着同样的方向,“要不咱们去城隍庙算算?”季无边给了张烁一个“你很无聊”的眼神。张烁一晒,“这凶吉要是能让咱俩料准了,咱俩就成仙了。”
两人说话间,却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打总督衙门口走过。季无边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正是那晚在渡口打他的私兵,当下心头火起,“张大哥,兄弟报个仇,片刻便回。”那张烁正是个专爱打架的,平日里没有架创造架也要打,如今听兄弟有仇,当下表示要一同前往,两人便一路尾随那管家。
出了总督府往西走是一段气派热闹的繁华街,在大街尽头转入一个小巷子後气氛陡然一变,街道逼仄房子矮小,阳光被高大的树冠挡住,彷佛永远都射不到地面上,大风却穿巷而过,吹动着各家门前花红柳绿的门帘,彷佛美女扭动的腰肢。
此时正是中午,巷子里没什麽人,那管家只管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哼着小调,怀揣即将和相好厮混的喜悦和躁动,不想走到转角处突然眼前一黑,头被麻袋罩住了。
他是张盛府里的管家又是私兵,平日里惯常使用打闷棍这种手段整治人,当下明白这是有人要整他,心中一惊,喊道:“我乃西川张府大管家,你们敢动我一下,我杀了你们!”
拳脚依旧像冰雹一般往自己身上砸来,那管家受不住打连连求饶,只听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你们张家坏事做尽为非作歹,如今就要遭报应了。说!到底贪了多少韩家军的军粮!”
那管家心中一凛,这人不是来报私仇的,当下眼观鼻鼻观心,就算被打得痛极也不吭声了。却又听一个冷酷的声音说道:“呦呵,还是个硬骨头!老爷我专业审人,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老爷我的手段硬!”
那管家只觉自己的手被拉起来,下一瞬,一阵深入骨髓的痛楚自大拇指尖传来,指甲被拽了下来!管家“嗷”的一声惨叫起来,那声惨叫在巷子里回荡,宛如鬼哭,各家的门房却闭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个人出来看个究竟,没有人出来帮他一把。
“下一次我会砍掉你的手指,然後是你的手,再然後是你的胳膊。你要是想体会一把自己的身体逐渐分崩离析,变成垃圾的过程,我乐得奉陪。”那个冷酷的声音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