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伸手取过这把短刀,抽刀出鞘,凛凛的刀锋上仍散发着寒光。
短刀并不在上阵时使用,但如果持有者是贵族女性的话,作为防身之物倒正是合适。
不过……这看起来可不是仅用于防身啊。散兵盯着刀刃陷入了思索,这显然并不是一把常年被束之高阁的装饰品,那种饱饮鲜血的利刃。
尽管他来这里并不久,但也能感受到这里与稻妻的不同。
首当其冲的便是女性中善于战斗的并不多,或许是没有元素力的帮助,又或许是其他的什麽原因,总之,贵族女性的闺房出现这种东西,难道是後来出现了什麽变故?
他很快就想到了铸造师师徒的情况,也清楚这里并非是绝对还原某一刻的场景,只是将这一点记住,便将刀放回了原处。
“是一位善战的武家姬君呢。”
奴良鲤伴感叹的声音将散兵的目光吸引过去,他正站在床边的矮柜边,手里拿着一副护腕,见散兵看了过来,便将手中的东西举了举展示给他看。
“用的料子是柔韧的皮革,并不是那种徒有其表的样子货。”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动护腕,“而主人使用的时间也很久呢。”
奴良鲤伴眯起眼眸,上面的金属上好像镶嵌着细小的家纹印记?他觉得有什麽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在房屋主人的这一点上,散兵和他有着同样的答案,点了点头便打量起其他地方,房间另一侧摆着一扇屏风,上面绘制着美丽的樱花,他心生好奇绕到了屏风後。
“这算是最後的坚持吗。”奴良鲤伴不知道什麽时候也走了过来,看到後面的景象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见这被遮掩起来的地方,後面竟然摆放着一个小小的武具架,上面陈列着主人的爱刀们。
风雅的景物背後藏着的却是这样的景象,散兵的眼眸里也忍不住充满了笑意。
“这算是妥协了,但是只妥协了一部分吧。”奴良鲤伴举起手中的簪子——那是一支樱花木制成的发簪,样式简普,只有寥寥装饰——讲解道,“简直是如出一辙,说是合礼的话,也的确是合礼,说是不合的话,也的确不那麽规范。”
这是他刚刚在矮桌上找到的,和护腕放在一起,显然都是主人的常用物。
“嚯,连书都是武学相关的啊。”奴良鲤伴绕过散兵溜了过去,拿起了那些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书籍,翻了两下感叹道。
“看来你也看过。”散兵挑了挑眉,见对方翻动阅读的动作颇为熟稔,像是早已经熟记心,有些意外妖怪对人类的书籍竟然这麽了解。
“当然——没看过。”奴良鲤伴随手将书放回原处,转过头看到散兵的表情,无辜的耸了耸肩,“就是因为没看过,才能扫一眼就过嘛。”
“所以,你是连半分也没妥协?”
这间屋子里摆放的东西也已经大致翻过一遍——他们总不能去翻看姬君的衣柜——散兵便抱臂看着他继续在架子上翻来翻去。
“不要总把猜测往极端了里说啊。”奴良鲤伴无奈的眯起眸子,“妈妈只是压着我读了那些她觉得重要的书,至于其他的嘛,诗歌也不是那麽无聊,我在这方面颇感兴趣……”
他的声音突然带上了某种得意道:“反正妖怪的寿命漫长,谁说我百年後就不能成为什麽大家了。”
“……”散兵本想反驳,但一想到茶师能在那麽短的时间满足奴良鲤伴逐渐过分的需求,甚至心情都十分的平稳,不由得看着那只金眸承认道,“祝你成功。”
奴良鲤伴的脸上流露出几分胜利者的骄傲,这让散兵带着笑意叹了口气,没过多抨击这番幼稚行径。
“走吧,看起来也没什麽值得关注的东西了。”他催促道。
“唔……其实要说的话,除了第一对之外,好像都没有什麽重要东西呢。”奴良鲤伴摩挲着下巴思索着。
“——毕竟只是亡者念念不舍的东西而已,如果有什麽能够直接解开怨念的东西,才是走了大运。所以说,你们的运气不错。”
一个突然插入的女声加入了两人的对话,被意想不到的人回答的奴良鲤伴睁大了眼睛。
已经走出了屏风的散兵见到来人也有些意外,他歪了歪头,语气不冷不热,“你出现的时机倒是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可能是我的执念稍微深了那麽一些吧,又或者……这是我被妖怪的气味吸引过来了。”
青年女性笑着眯起了眼眸,看向屏风後的眼神中却并无温度。
她常穿一套简洁的小袖和服,柔和的浅蓝上以白色樱花在袖口和裙摆做了点缀,深色的宽幅腰带上似乎绣着什麽暗纹,隐隐能看到一些不同于布料的光泽,整体素净中不失精致。
长长的青丝被她简单地用一根发簪挽起,这让散兵不由视线游移了一瞬——托他那不错的视力的福,他一瞬间就认出另一支一模一样的发簪此时正在奴良鲤伴手中——发髻盘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十分端庄。
奴良鲤伴抓着屏风冒出了半个头,盯着对方的腰看了半响,咂了咂舌,擡头看向了饶有兴趣注视着他行动的散兵,“坏了坏了,这好像又是老爹欠的债。”
他说的急切,声音里却满是笑意。
站在门口的女人走了过来,她先是看向散兵,温婉地介绍道:“我是纱千代,武家之女,虽然祖上也曾经出过除妖师,但相关的技艺早已经没落了,到了我这一代也只是敏锐一些的普通人而已。”
或许是她的状态和其他人太不一样,显得太过正常,散兵下意识的想要自我介绍时,就看到纱千代竖起了一根手指抵在唇上,“不要把名字透露给亡者啊,虽然我看不出来你是不是人类。”
“这是说什麽话啊,妖怪的名字也很重要好吗!”
奴良鲤伴从屏风後钻了出来,适时的打断了话语,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散兵视线瞥过,发现这家夥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把手中的簪子随手放到了最近的架子上。
散兵被他的行为弄得有些好笑,但还是看向了在此时更重要的纱千代,“你看起来……和那些被情绪感染的人并不一样。”
这次她没用什麽妖怪的借口糊弄,而是认真的想了一下,对散兵说道:“也许是我对我的死亡只是有些遗憾,还没到了怨怼的地步吧。”
“那你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散兵有些意外的看着她,正如对方所说,她看起来就和活人无二,甚至比活人更加轻松自然,完全不像是前两组人一样被怨怼之情浸染着。
“应该是因为她身上的灵力吧。”奴良鲤伴看着纱千代腰带上的暗纹,回忆着老爹在无聊时拉着自己追忆旧友的话,可惜那个时候他完全没注意话语的内容,能看到花纹时想起已经是实属不易,“……总之,我记得她的祖上应该是个灵力很强的除妖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