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净面如平湖:“是麽?”
“不是麽?”赵业叹息,“这次的死法尤其丢人现眼,什麽叫做被樱桃噎死?你就这麽想让我遗臭千古麽?”
修净仰望春林,叹了口气。平平静静地说:“是精神污染——于我而言。”
大约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古木社上的天空,已经泛黄。愈发显得旧祠破败且荒凉,古木道上人烟亡。
“而且我已经仁至义尽,”修净叹气说,“两千多年了…整天看你作妖,跟飞蛾扑火一样作死——我说真的,一想到我其实跟你是同夥,我内心非常恶心好吗。结果成千上百年,我都得这麽熬下来,还不知道什麽时候能退休,连个盼头都没有。”
修净叹气,打工人的怨气已经爆棚了,直接全部控诉出来道:
“我还得绞尽脑汁地做两面间谍,最後还得在你真正惹出事来前赶到你身边,送你上路。这对我是多麽大的智商折磨?”
“你当年瞒着我给我报名时,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先闭嘴。”修净不客气地说,“送你到夏间山道上,我还得转回京城复命。”
赵业安静了一会。
修净继续晃晃悠悠地驾着牛车走。
赵业拍拍车辕,荒山枯木上慢慢长出花苞,开出繁花。
修净:“……”
赵业探身折了一枝清淡的小梨花,递到修净面前:“别生气了。”
“不过,你如果要赶路,是不是应该换马车?”
修净深深吸了一口气。
赵业忍不住微扬唇角。温声问道:“想我了?”
修净说:“我是吓到了。”
“你演技越来越逼真。这次更加精湛。”
赵业笑了。
拍拍修净的肩膀,重新坐回牛车,道:“无狱在莲勺,我接上他去清棠,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这次大天官的意思,你应该也看明白了。”
修净嗯了一声。
昨日盛稷大荒共同观兵于乐州香山,这位玄帝有易水龙王做人品保证,而前几天他还号召全琼华的诸侯为大天官送行,而新任大天官即将即位于商衡——
如何说呢?
——这已经超出正常人的范围了。毕竟大家一开始只希望,大荒新帝是个正常人就行。
但是——玄鸟乌衣怎麽一路奔着仁君贤君飞去了??
有天氏内部的朋友,也有消息传来,说是这位横空出世的大荒玄帝,来历不凡。说是:“…或许是澪君的後代。”“甚至很可能是澪君的亲生儿子。”
这就有点离谱了。
但——
总之,乐州香山的观兵能顺利举行,就是一个征兆。
有天氏甚至特别表示祝贺。
祝贺…
——这意思是,有天氏也认可他的存在了?
或许还会有俯首称臣的一天麽?真是澪君的儿子?
“那麽,”修净叹气,心中积郁千年丶日夜紧绷的担忧紧张,终于能够暂时松懈下来:“希望这是最後一次,你以後再也不要来盛稷了。”
“当你兄弟,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头。”
赵业心旷神怡地抖抖《盛稷日报》,笑道:“是二十一,不,二十二辈子——”
“别忘了我们最初是谁。”
修净叹了口气:“如果能在夏间道上,见到夏采纳典,我将你交给他,我就彻底放心了。”
赵业:“…我觉得,你好像在咒我。”
“这麽说也不错。”修净客观道,“毕竟,你现在确实是个'死'人。”
“皮囊还在你便宜儿子身边呢。”
赵业不甚了了:“哦,绣衣南御,博晦的——到底是他师弟还是师妹?”
修净无奈:“我没空理这些琐事。”
赵业笑了:“我赌五千钱,是他师妹。”
修净冷笑:“说的钱在家乡还有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