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吾走後,萧季绾脸上的笑渐渐消失,她想问一问慕容念,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慕容念看在眼中,便知萧季绾定是听到了些什麽。她可以提点陈青吾,让他好自为之,三思後行,但是却不能够主动向萧季绾提及,正如同她劝陈青吾的话,“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她亦是臣,这件事归根结底非她可以置喙可以掺和的,更重要的是,她并不知道帝後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此事,若知道却不发作,只怕另有打算,她贸然对萧季绾挑破,坏了帝後的大事,後果不妙。
萧季绾不开口,她亦静静陪在一旁,二人吹着池边春风,等待日头西移。
“阿念,你没有什麽要同我说的吗?”萧季绾率先败下阵来。
慕容念装傻充愣,“公主何出此言?”
“我都听到了。”
“哦,公主听到了什麽?”慕容念泰然自若。
萧季绾就只听到了一句,她原想半遮半掩诈一诈慕容念,奈何慕容念看穿了她的手段,并不接这一茬,计谋落了空,萧季绾顿时感到无可奈何。
阿念不愿说,她能怎麽办?逼问她吗?那是不可能的。
逼不了慕容念,那就只有选择去诈一诈陈青吾了。
萧季绾果断下了决定,反正由头是现成的,还是陈青吾自己送来的。
慕容念从萧季绾的眼中看出些端倪,并未说什麽,只期望自己方才的一番话真的能够让陈青吾仔细思量,切莫一意孤行。
第二日巳时,萧季绾带着执素出了宫,不出午时人便回来了,且回来时脸色十分不好,林殿正瞧见後,反复斟酌,让阮司正去配殿请了慕容念过来。
“公主怕是在宫外遇上了事儿,只不愿说。”林殿正点到为止。
一连半月的药灌下去,慕容念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从外瞧不出什麽病态,若非如此,林殿正也不敢劳烦她过来。
听了林殿正的话,慕容念明白了,朝林殿正道,“殿正放心,臣进去瞧瞧。”
进了殿,先往左侧殿的寝殿中去,刚转了个身,就听萧季绾在身後道,“这儿。”
慕容念回过头。
萧季绾穿着出宫时的绛色常服,端端正正地跽坐于案几之後,神色严肃地望着她,似乎知道她会来,早就在此处等她。
慕容念缓缓走过去,“公主不是去长公主府了吗?怎麽回来的这样快?长公主没留公主用午膳?”
“用午膳?眼下姑母怕是不敢。”萧季绾的目光像锥子一般,似要将人盯穿。
这话慕容念接不了,便不打算接,径直一一旁的茶案上为萧季绾倒茶,刚碰到执壶,就被萧季绾按住了握柄的手,“表兄与黛霜的事,你是何时知道的?”
萧季绾半点不带委婉,堵死了慕容念所有的借口,“别说自己并不知道,你们昨日在池边就是在说此事,对不对?你提点表兄,让他好自为之,是怎麽好自为之个法?收敛对黛霜的情愫,遵从阿耶阿娘的意思,还是让他不再欺瞒于我?”
“公主的问题这样多,臣先回答哪一个?”慕容念垂眸道。
“先回答为何不直接告诉我。”
“公主的问题里并未有这一个。”
“那我重新问,之前的问题你都可以不回答,只回答这个,为何不告诉我,偏要私下提点于他?”
慕容念沉吟片刻,方才开口,“臣是公主的伴读,自是希望公主一生喜乐安宁,怕此等事被公主知晓徒惹公主伤心,故而才瞒着公主。”
一番话说得漂亮,萧季绾挑不出半点错处。
可她不信。
然而她没有空再追问,因为林殿正急急忙忙走进来说,“公主,范阳长公主携二郎君入宫,陛下与殿下遣了钱大监来请公主,还有慕容典正前去宸元殿。”
萧季绾眉头一皱,“阿耶阿娘还请了慕容典正?”
“是。”
萧季绾去长公主府时,其实并没有想好怎麽诈逼陈青吾,只是她去的巧,范阳长公主出去了,府中便只有陈青吾在,底下的人只好将她的要求下将她带去华茂院,结果路过公主府的花园时,撞见了陈青吾与黛霜。
其实二人并未做什麽出格的事,只是对坐着,一个心如死灰,一个垂首掩泪。
范阳长公主是断然不会允许黛霜再同陈青吾接近的,便寻了个由头将黛霜调回身旁看管这,只等萧季钧大婚完,她就将人带去宣州。
黛霜心事重,郁结在内,骤然病倒,留在府中养病,这才没随长公主出门,被陈青吾逮个正着。
陈青吾多少知道,自己同黛霜是再无可能的,再见一次黛霜,便是为做个了断。运气不好,被萧季绾撞个正着。
萧季绾没说什麽,在她眼中这顶多算陈青吾自己的私事,也不是她一个当表妹的能掺和的,非礼勿视,萧季绾尴尬地转身欲走,是陈青吾回错了意,以为萧季绾动了怒,追上来要同她解释清楚。
也并没有什麽好解释的,他对黛霜的心思不容作假,这一点他没有狡辩,当即认了,只是他请求萧季绾不要因此迁怒长公主府。
当时萧季绾反问了句“我为何要迁怒长公主府”,陈青吾以为她是在气头上才这般阴阳怪气,便态度诚恳地再三认错,慌不择言之时说了许多萧季绾从前没在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