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里昏暗,看不清容貌,只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李妍沁不疑有他,跟着内侍步入园子深处,越往里,光线越暗,景色越幽深,她不免畏惧,问那内侍:“敢问公公,我们这是要去哪?”
这声公公让前方的人身子震了震,露出屈辱的神色,淡道:“为姑娘的名节考虑,自然是隐蔽的地方更合适。”
但李妍沁心不在焉,并未留意内侍的不对劲之处,实在是亲爹惹的事棘手,大房多方周旋,得到的回应皆是,此案由太子亲自审理。
为了避嫌,太子对李府来客一应不见,不得已,李妍沁只好贿赂了太子身侧的人,想趁着宫宴,想法子私下里求求他。
但她也说不准,起初就是她使计接近太子的,就连中秋夜的初次,也是因为她见太子频频提起江窈,她急功近利,在唇脂里搀了合欢药,涂在嘴上,诱惑太子,殿下虽未拒绝,但也未给过任何承诺。
後来,半月前父亲未出事时,两人私下里在茶馆有过一次。
本以为快让太子对她上心,谁知却横生枝节,太子为了秉公办事,再也不见她。
这让李妍沁惶恐。
阿娘说了,如今太子监国,另外一个皇子六皇子是个不受宠的,帝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太子虽有正妃,但膝下一直无子,她若是怀上太子的孩子,将来就稳了。
于是她决意故技重施。
那内侍领着李妍沁来到一处湖边,湖心有座两层的小楼,月色下,湖上烟波浩渺,趁得湖心的楼阁缥缈辽远,似仙人居所。
从湖边到湖心的阁楼,需有过一段水上长廊,内侍在湖边止步,恭敬道:“李姑娘,到了,殿下就在里面等您。”
李妍沁谢过内侍,匆匆往阁楼去。
那内侍擡起脸,那是一张清俊的脸,看着像个书生,看着她轻快的背影,死水一般的眼底露出彻骨的恨意来。
到了阁前,李祁沁敲了敲门,并未有人回应,想起太子低调谨慎的作风,她不再询问,轻轻推开了门,侧身进入阁内。
奇怪的是,这阁楼里未点蜡烛,且空无一人,只能通过窗外照进来的月光,依稀辩见其内布置仙风道骨——
梁上悬垂下层层白色纱幔,湖上的风一吹,层层纱幔清扬,阁内似仙宫神秘;没有桌椅,唯有几个蒲团放在正中的地上,而角落里,燃着檀香。
像个道观,她暗道。
她往殿内走,却仍不见太子,以为他在楼上,便要拾级而上,忽然身後传来脚步声,她唤了声“殿下”,正要回头。
却被人自身後一把抱住了。
那人没说话。
因室内都是檀香的气息,李妍沁分辨不出他身上的气息,只能通过高大的身形,和搁在颈窝棱角分明的下颚,来确认他是太子。
太子用极轻极轻的气音叫了她一声,“妍儿……”
李妍沁放松了下来,他心里还是有她的,前两次都那般亲密了,也只叫她李姑娘,如今多日未见,称呼都改了。
她扭过头,正好方便了对方,掐住她下巴封了上去,今日的太子实在奇怪,发了狠般搂紧了她,趴倒在地上时,李妍沁错愕了,她勉力分出一点心神去求饶,“殿下,慢点……”
室内的帷幔被扯下来,落在女子身上,遮得她身影和面容皆是柔和朦胧。
被身後的太子强势地带着,李妍沁本来只是做戏,也渐入佳境,正到最後关头时,阁楼外却传来叩门声。
李妍沁浑身一震,擡头望向窗外,隔着薄薄的窗户纸,她瞧见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外,即便只是一个影子,也带着贵气。
她只觉极其熟悉。
清朗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来,“父皇,儿臣有要事商议。”
儿臣?
李妍沁如遭雷击,全身收紧,尤其一颗心被揪得紧紧的,这让身後的人更加肆虐,按压住她的脖颈,让她的脸贴在地上。
那人边动作,甚至还能分出心神,与门外的身影说话,“何事?你做决定便好,无需过问……呃。”
室内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在静夜里尤为突兀,门外的青年察觉到不对劲,但似乎并未往这方面想,只当又是在进行什麽求仙仪式,不以为意地继续:
“是户部和兵部克扣丶倒卖军粮一事,经三司会审後,决意将户部尚书革职,贬至西南;而主谋兵部郎中,论罪理应阖家流放,但所贪款项不多,且顾及老国公当年从龙有功,如今国公爷又屡立战功,最後决定只对兵部郎中一人行流放之刑……”
後面的话李妍沁就听不清了,她被迫跟着摇摇晃晃,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所有的感官尽数失真。
只听到一声怒吼一般的喘叫。
“父皇,您没事吧?”
太子察觉不对劲,猛地撞开门,随即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他手上拿着宫灯,门外又恰好照进来明亮的月光,虽比不上白日明亮,但足够他辨别出地上的女子是谁。
只听太子声音平静,“李姑娘?”
皇帝倒是很淡然,站起身收敛道袍,气定神闲道:“都监国了,怎还莽莽撞撞的?云少傅就是这样教你的麽?”
太子忙自责道:“是儿臣鲁莽。”
说罢就退下了。
而李妍沁面如土色,望着太子毫不留恋的背影,她痛苦地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说:
啊……这,猫猫看了直呼B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