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梦,是真切发生过的。
并且她比自己更早就想起来了。
李崇心突然用力一拉,将江窈拉了过来,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腰身,哽咽道:“阿窈,我想起来了,那些事,我都想起来了……”
江窈掰开他的手,奈何他实在拥得太紧,她根本挣不脱,冷道:“既然公子记得,就应该知道,我并不想见你,你更不该抱着我不放。”
李崇心的手收得更紧了,“阿窈,是我不好,我以为母亲是真的愿意为了孙子接纳你,所以才放心地让她派来的人照顾你……”
“难道公子觉得,只是李夫人有错?”
把她推向绝路的人,是他。
“若我未记错,是公子当着衆人的面说与我素无瓜葛,说我诬陷令堂,也是公子冷眼旁观,放任衆人嘲笑我不自爱,更是公子在我落水之时,称我是在做戏。”
李崇心怔怔望着她,她都记得,所有的事情她都记得,他颓然垂下头。
“阿窈你说的没错,是我害了你。”
“郭易一直与我过不去,称我是僞君子,多次想让我当衆难堪,那日我见他带你上船,以为他是特意骗你过去当衆拆穿我,因此才佯装不识。”
在此之前,他和江窈约定好了,未成婚前,为了彼此的名声,在外若碰着熟人,要假装并不相熟,江窈也一直言听计从。
因此那日他冲她使眼色时,见她不禁视若无睹,还出口污蔑他母亲,一时气恼。
“难得公子也知道无媒茍合不为世人所容?为何还诱着我做外室?”
不待他解释,江窈又讽道,“因为公子痴恋云家小姐多年,爱而不得,故把我当做替身,因为是替身,所以并不珍惜,舍得让我做外室,更因为害怕云家小姐多想,才故作不识。”
“我说的不对麽,李公子?”
李崇心喉头哽住了,把江窈楼的更紧了,“不是的,阿窈,不是这样的。”
“起初我留意你,的确是因为你那双眼睛像云萝。可让我动心的是你鲜活的性子。我没打算让你当外室,但未成婚就要了你,是我孟浪。後来因为担心母亲不同意,又怕你离开,就只能先哄着你去京城。”
他怎会看不出来?她那些矜持和温柔,都是为了迎合他而装出来的。
但他喜欢的正是这样灵动的她,喜欢看她费尽心思演戏,更喜欢欣赏她偶尔穿帮的窘态。
“阿窈,我是真心实意想娶你的。”
“至于云萝,我早已不再喜欢她,只是船上衆人皆知道我曾对她有意,我担心他们知道你我的关系,误以为我得不到云萝才找你当替身。”
“不认你,是我年轻气盛,放不下面子,更怕被抓住把柄。”
自知事起,李崇心便受母亲教诲,“你是国公府的长房长子,将来要袭爵的,人前切记谨言慎行,以免落人口舌,更不得行差踏错,以免二房钻了空子。”
诸如此类的话,从幼时一直伴随至及冠,如同紧箍咒。
他仿佛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想像别的少年郎那般肆意妄为,另一半又告诫自己,肩上担的是母亲乃至整个国公府的荣辱。
青年的肩膀因情绪激动而耸起,环着江窈腰身的手臂和手背皆青筋凸起。
“阿窈,我是真的喜欢你,上辈子喜欢,这辈子也喜欢……我们重头来过,好不好?”
江窈正失神,忽然感觉腰处一阵湿热,才意识到李崇心这是……哭了?
她态度缓和了些,平静道:
“李公子,男儿有泪不轻弹,前一世的事已成过去,我只能答应你,往後不再怪你,前尘旧事一笔勾销了吧。”
“不,阿窈……”李崇心隐忍着情绪,“我们有两辈子的记忆,是上天注定的一对。”
“可我心里有了别人。”江窈淡道。
李崇心的手脱了力,擡眼不解地看她:“不可能,阿窈,你是骗我的,对麽?”
“我没有骗你,我和他青梅竹马,从小就喜欢他,这一辈子,上一辈子都是。”江窈声音放得很轻柔。
李崇心颓丧地垂下头。
江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李公子,我来见你,不是为了你,是因为周姑娘来铺子里找我,她向我下跪,求我来看看你。”
她往後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前事不可追,望公子知悉,别再重蹈覆辙,辜负了眼前人。”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逶迤的裙摆消失在了眼前,李崇心疯了般伸手去抓,却扑了空,摔在地上。
青年屈肘撑着身子伏在地上,向来高昂的头无力的垂了下去,发出隐忍的低语:“阿窈……”
他才刚记起她,却又失去了。
作者有话说: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