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大声回应几句,也提不去力气。
所以他只能伸手去摸了摸喻时九的头,当做安慰。
冰冷的雨水里面,有一点点带着温度的抚摸隔绝了一小会儿他头顶的暴雨。
喻时九知道那是他哥的手。
那可不是随便放的。
他默契十足地明白,那是他哥在安抚他。
即便现在天崩地裂,他哥哥也会用他能给到的方式安抚他的情绪。
这把喻时九的思绪都打断了。
他分出来好一会儿去抿着嘴心酸。
然後开始思索,除了刚才那些,他还注意到,他哥休息的地方,是厨房的夹角。
这个房子,他没说错,可能真的会塌,他哥在唯一能稍微安全些呆着的位置待着等救护车。
在他哥眼里,他大概是真的不懂事。
明知道危险,偏要在他警告之後还要涉险。
这一下,如果出了事,他和他哥都走不掉。
……可能还会连累跟过来的邵池。
他是很冲动,真要出了事,他能让邵池一走了之,但是他哥不行。
如果他救不了他哥的话,他会跟他哥一起死。
“他今天要是死在这儿,喻家的继承人就是你。”
“他不带你,他是喻家的家主,他不能让喻家後继无人。”
“你现在能安安稳稳地上学,健健康康地置身事外,都是你哥在前面给你铺路。”
“你的背後有你哥护着,你哥的背後没有人。对他好点吧。”
……
喻时九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不知道什麽东西,往围栏的方向挪动,脑子全是A区的海崖赛车那天,程珂告诉他的话。
“哥,我没那麽大本事。”雨水灌进他的嘴里,他没有大声呐喊,他也不在乎这话喻舟夜能不能听到。
“我继承不了喻家。”喻时九目光有些木然地盯着眼前被邵池照亮的一点点路。
“我只想做你的副手,永远都给你做事。”他一句句地说:“永远,能在太阳底下,站在你身边。”
一路走得非常不顺利,喻时九莽着一股劲,兜住他哥的双臂越来越用力,就快要到围栏的那扇打开的门。
他轻声说:“如果最後一条,老天爷不让我如愿,那我站在风里雨里也行,夜里也行,做你的影子也行,只要我们是一家人,怎麽样都行。”
喻时九感觉自己就是凭着这一句句不知道喻舟夜会不会听见,也不知道老天爷能不能听见的独白和誓言,才能走出这道破败的铁皮门。
他都快要走到车上,才意识到他哥没有雨衣,刚才一路就是那麽淋着过来的。
邵池走快几步,快速打开驾驶座把手电筒和手机都扔进去,然後赶紧关上门,去给喻时九他们开後座的门。
喻时九一步一步地把喻舟夜背到施工用来运输材料,才修的单行道路上。
他想把他哥直接放倒在後座上,但是风雨太大,这个操作,他直接松手,他怕他和他哥一起滑下去摔进工地里,于是只能先把他哥放下。
与此同时,头顶接连几声沉闷的撞击传来,像是捶在大地上。
暴雨夜里,也能凭借人类的潜意识般从轰鸣和雨声里分辨出来。
喻时九下意识往後看,立刻被虚脱靠在车身上的喻舟夜猛地按倒,一声沉重明显的撞击声传来,什麽东西直直砸在他们刚才走出来的铁皮围栏上!
耳边是一声微弱地闷哼,喻时九猛然转过头,压在他身上的喻舟夜已经闭上了眼,还紧紧皱着眉。
偌大的恐惧立刻席卷了他。
“喻总!”邵池赶紧过来想要把他和喻舟夜都扶起来,嘴里还在大声道:“是滚石!山上的滚石被雨冲下来了!”
喻时九爬起来的脑子都冻住了,他颤栗着去拉他哥的手臂,呼吸也是颤抖的,冰冻的空气都吸进了肺里。
“哥……”喻时九彻底慌张:“哥!哥你快起来,你说说话。”
“哥——”他一边哽咽,一边和邵池一起把他扶起来。
可是喻舟夜没有再睁开眼,紧皱的眉头也消失了。
手上有一点热度,和跟雨水完全不同发粘的东西,他的心跳都要停下来了,但是要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
一定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