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岑寂语。”
语毕,烛火全灭,房间遁入一片漆黑。
岑寂语还睁着眼,刚刚萨麦尔唤他本名的时候,睫毛止不住地颤了颤,像雨滴落在蝴蝶的翅膀上,是不得已的抖动。
他失眠了,就因为那几句话,被囚禁在了永夜的牢笼里。
像被人拖着,强行踏上了那前往喜马拉雅山脉的征程,稀薄的空气,崎岖的山路,他吊着最後一口气,只能将嘴困于透明的罩子,大口吸氧。
仿佛躺在一张受涝的破床上,周遭都是雨霉的气息,肌肤潮湿得黏糊。
岑寂语翻来覆去,像有无数蚂蚁顺着血管啃食他心脏的内皮。
【好想回去,好累。。。。。。】
近几日的新鲜感已消磨殆尽,他只想逃离这个地方,摆脱那铜镜照出的容颜,摆脱那不属于他的家人,摆脱花园里摇曳生姿的郁金香。
岑寂语起了个早,萨麦尔还没敲门,他就自己穿好了衣服。
“少爷。”进来的人看着正照镜子的他有些吃惊,“您细绳没绑好。”他快速来到岑寂语的身後,挑起垂坠的绳子,绑了个蝴蝶结。
“昨晚没睡好吗?挎着张脸。”萨麦尔一个擡手的动作,就让岑寂语瞬间後撤躲了过去。
空气凝滞,萨麦尔的笑僵在脸上,“你还是不愿意说一句话吗?”语毕,不自然地收回了那冻结在半空的手。
岑寂语冷冷擡了个眼皮,眼下还泛着乌青,“我和你没什麽好说的。”
“等会儿我要去城内采购,你有兴趣吗?”
“没有。”他拒绝地干脆,“我现在只想快点完成任务,其他无关的事情就别和我说了。”
“当然有关,你不想和萨姆谈谈?”
岑寂语没有立马回答。
“不想看看18世纪的欧洲吗?”
一记眼神,尽管充满着厌恶,但还是让萨麦尔笑了出来。
“我真的很讨厌你。”
岑寂语将他拨开,擡脚出去了。
萨麦尔跟在他身後,笑容愈发明媚。
【讨厌什麽的我不在乎,你理我就行。】
岑寂语刚踏上马车,远处就传来清脆的呼喊,“等等,弟弟!”
夏洛特一袭居家的白色棉麻内衬,提着紧收的森绿色裙摆,从大门飞奔过来,身後还跟着侍女的叫唤,“小姐!慢些,别摔了!”
萨麦尔松开岑寂语的手,站在门前等待着前来的夏洛特。
“怎麽了?小姐。”
“帮我把这封信带给萨姆。”夏洛特气喘吁吁,一手扶着胸口,一手将信件递给正扒着车帘的弟弟。
“他住在哪?”
岑寂语向外探着脑袋,看阳光透过绿叶打在夏洛特光洁的额前,浅金色的碎发亮着光,奔跑渗出的汗珠也晶莹剔透的。
“萨麦尔知道的,他会带你过去。”
岑寂语无言地瞥了眼萨麦尔,那人弯着双狐狸眼,正笑眯眯地回复着,“好的,我一定带到。”
说罢,那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弓着腰就上来了。
岑寂语不自觉向後缩,皱眉问:“你为什麽不到前面去和马夫坐了?”
厢内的空间因为那人的存在而变得狭窄,他呼吸紧促,就像在与人抢夺氧气般。
“你就这麽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岑寂语将帘子半挂,撇过头,手撑着头支在窗框上,闷闷‘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