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
吴念松有心想招待,但四人各怀心事,只草草吃了些东西。
静修上月住过的房间已换了好几波人入住,有什麽痕迹也早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李言只得让吴念松带路,先去薛志鹏的住处看看。虽说私奔是假,但他消失得确实蹊跷。
薛志鹏是揽月庄实际管事的,自然是有自己的院子。屋子打理得挺整齐,东西一应俱全,看起来他基本没带走什麽。
吴念松苦着个脸站在一边。方才李言让他自便,他却也不敢走。他虽然是师叔,但去留还得仰仗着这位掌门大弟子。尤其是李言已经开始翻看书房中的账册记录,他更是隐隐冒汗。
另一头,林玥正细细打量墙边的书架。听她轻轻“咦”了一声,白小娇探过头去,跟着也露出意外的表情。
她低声念着书架上几本书的名字:“《抱朴子》丶《参同契》丶《玉枢经髓》……”
一直抱着刀在旁沉默的卫疏闻言挑了挑眉。
这倒是有趣。
林玥翻着书页,里面有些批注折痕,显然是有人读过的。她看向吴念松,尽量语气平和地问:“这位薛师弟平日可有什麽爱好?”
吴念松将视线从李言身上移开,茫然地反问:“爱好?”
他凑到书架跟前,看清林玥手上的书後,神色放松下来:“志鹏他原本每日除了打理揽月庄,就是练剑。年初他去了趟定边府,回来之後忽然对炼丹感兴趣起来了。”
他撇了撇嘴,语中带着抱怨:“定边府那边风气就是这样,都是栗山派这些年给带起来的。志鹏回来之後没少为了这个花钱,我跟他说莫要贪这捷径,他也不听。”
想到青鹤派也有丹药妙法一门,他尴尬地住了嘴,讪讪地找补道:“我是说,和生会向来习剑修身。他这半路出家的,比不得人家几代传承。”
听到这里,李言从账册中擡起头来,不动声色地同林玥交换了个眼神。
吴念松不知道静修就是习的这个,而且是来会道友的。他这会儿找到了话题,继续念叨着:“前两个月他还托人买了好些珍稀玩意儿,什麽云母石钟乳石的。我劝了也不听,跟着了魔似的。”
李言眉头愈紧。他合上账册,打断了师叔的抱怨:“吴师叔,这边已看过了,先回吧。”
吴念松张了张嘴,随後装着满肚子的忐忑将四人送出门,转头去张罗晚膳了。
议事厅里,李言刚一坐下,林玥便开口道:“师姐见的只怕就是你这位薛师弟。”
难怪她之前打听不到静修在揽月庄时见了哪些住客,却没想她应的就是揽月庄主人的约。
李言揉了揉眉心,低声道:“是。”
“账册可有问题?”
他摇了摇头,神色难辨:“没有。”
林玥一愣,微眯起眼:“且不说他近来买的云母之类价格高昂,单看他桌案上的那方澄泥砚,还有那小叶紫檀香炉,只怕不是揽月庄支的月银能够买下的。”
李言闻言倒不惊讶。他虽看不出桌案摆设的来历,但他知道薛志鹏在吃穿度用上向来讲究。他想了想,谨慎应道:“许是我不精此道。但和生会亦有定期查账,想要遮掩并不容易。”
见两人皱眉不语,白小娇轻声道:“那就是说……他有别的银钱来源。”
沉吟片刻,林玥摇头道:“就算如此,也不知这同师姐有何干系。”
李言欲言又止,眸色愈深。
“或许是她撞破了什麽生财之道,招来了祸事。”卫疏忽然开口,语气冷淡。
林玥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她拒绝去想这个可能。
白小娇担忧地看着她。
若真如此,静修只怕凶多吉少。
接下来的几天,李言带着和生会的弟子全力搜寻薛志鹏的踪迹。林玥跟着终日奔波,看起来愈发憔悴。但薛志鹏武功不错又熟悉周边地形,若存心掩盖行迹,只怕难以轻易寻得。
白小娇不会武功,跟不上他们的脚程。她让李言打了招呼,开始挨个找揽月庄的夥计杂役聊天,看看能不能问到些线索。
她素来亲善,又没什麽架子,一边聊一边还顺手给人治些小病,没几日便同揽月庄上下混了个脸熟。
今日又是从清早问到了黄昏。白小娇给眼前这个牙疼的夥计开完药,转头去看缀在身後的青年。
卫疏没有跟着李言他们一同外出寻人。多半时候他就这麽沉默地抱着刀跟在她後面,偶尔出声追问几句。即便只是如此,白小娇偏头就能看到熟悉的黑色身影,便觉得心里略安。
今天还是没什麽进展呢。
白小娇在心里叹了口气,准备拉卫疏去吃晚饭。
牙疼的夥计忽然去而复返,怯生生地问她:“白大夫,我兄弟上月去前院帮过几次忙,您要跟他聊聊吗?”
静修上月正是住在前院。她同卫疏已经问遍了上月在前院当值的人,却没想到还有遗漏的。白小娇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好呀好呀,他在哪里?”
夥计叫阿木,见白小娇应得飞快,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他上个月就病了,一直在偏院躺着。”
喔,难怪这两天也没见过他。
不计较阿木的小小私心,白小娇展颜一笑:“那劳烦你带我过去?”
阿木忙不叠道谢,急急地走在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