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带路,一边同白小娇说:“我这兄弟平时身体就不怎麽样,胆子还小。上个月不知怎麽害了病,又是吐又是拉肚子的,晚上还老做噩梦,睡不好。现在搞得有些神经兮兮的,让他去看大夫又死活不肯。”
白小娇认真听着,又问:“他这样多久了?”
阿木挠头想了想:“大概快一个月了吧。上个月十二三的时候他就已经下不来床了。”
同卫疏交换了个眼神,白小娇神色一凛,加快了脚步。
阿木的那个兄弟叫阿乔,约摸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瘦削。现在他缩在床上,眼窝深陷,憔悴得厉害。
擡眼看到白小娇,他忽然浑身一震,抖得厉害。阿木轻声同他说是给他请了个大夫来,他反倒往床尾缩了缩,随即尖声喊道:“不要!不要过来!”
白小娇步伐一顿,却见卫疏提着临渊,重重压住阿乔的肩。
在揽月庄耽搁了这些天,他心中颇有不耐。
“哎——”阿木急急伸手,却被卫疏冷冷睨了一眼,顿时僵住了。
阿乔眼中恐惧愈盛,牙齿打着颤,却说不出话。
黑衣青年吐出两个字:“伸手。”
阿乔便哆哆嗦嗦伸出右手。卫疏侧头示意白小娇上前来。
虽然被他惊了一下,但白小娇没有犹豫,径直坐在床沿,一边仔细观察阿乔,一边摸上他的脉。
片刻之後,她收回手,起身朝卫疏道:“应该是水银。”
虽然她觉得阿乔有些惊恐过度了,但结合方才阿木的描述来看,应该是水银中毒没错。
水银不是什麽平日里常见的东西,但它是炼丹的常见材料。
卫疏冷笑一声,一双桃花眼眸光微闪。压了压阿乔肩上的刀,他缓缓开口:“上个月初八,你做了什麽?”
阿乔抖得更厉害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示意白小娇往後退些,卫疏轻巧地挥起临渊。刀未出鞘,只是快速轻点在了他各处关节要害,最後堪堪停在他的双目之间。
“不知道?”卫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漫不经心地将临渊往前送了送,“那留着你也没什麽用处了。”
他周身散发的杀气有如实质,不用会武功也能清楚地感觉到。
阿木惊得连连後退,夺门而逃。听着他在外头高喊“要命啦,杀人啦”,白小娇禁不住皱眉,却仍待在屋里没动。
她看着阿乔的样子,知道他定是能说出些什麽了。
果然,阿乔瞪大了眼,浑身已僵硬得动不了分毫。他面如金纸,语无伦次地说:“我我……我什麽都没做!是薛掌柜……我只是拿了四钱银子!我只是拿了四钱银子……别杀我!别杀我!”
卫疏不动声色,这些天的烦躁却终于消散了些。
待问出凶手,便该离开此地了吧。他馀光看向白小娇,却见小医仙眉头微蹙。莫名心虚了一瞬,他随即将视线放回眼前抖若筛糠的夥计。
对视半晌,阿乔似乎终于崩溃了。他喃喃低语,眼神空洞:“我真的不知道……薛掌柜给了我四钱银子,说前院二十三号房的客人着急先走了。我就拿了四钱银子……他说客人来不及收拾,要我把房里的东西打包好拿给他。我真的不知道……”
白小娇觉得不对劲。
薛志鹏平日人缘不错,客人匆忙离开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只是打包个行李,就算後来林玥找上门,他说清楚就是了,也不用这麽惊恐吧。
正思索着,却听卫疏冷笑道:“只是打包行李?怎麽,打碎了人家的东西,就怕成这样?”
他将临渊缓缓下移,轻轻点在阿乔心口。
“还是说……你看到了什麽,怕得连行李都收拾不好?”
阿乔愣愣地看着他薄唇轻啓,茫然应道:“是血……薛掌柜衣摆下都是血……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不该出门的……”
卫疏了然。
揽月庄多接待江湖客,夥计杂役也是见多了世面的。大抵那天夜里薛志鹏看上去太骇人,而且多半还恐吓了阿乔什麽,不然他也不至于惊慌之下摔碎了静修装水银的瓶子。
他大概是在清理时误食或者吸入了水银,所以隔天又发了病。水银中毒本就会躁扰不宁,加上薛志鹏突然消失,林玥又上门寻人,他自然愈发惊恐。
如此看来,即便李言他们寻到了薛志鹏,也是带不回静修了。
卫疏收回临渊,漠然地想:林玥来得太晚了。
白小娇咬了咬唇,她自然也猜到了这些。
想着无论如何得先通知林玥和李言,她刚要开口唤卫疏,却见阿木带着一波人冲了进来。
“就就就是他!他他他刚才要杀阿乔!”阿木指着卫疏,声音发抖。
白小娇莫名有些不悦。
刚才卫疏是凶了点,但一看就知道他是在吓唬阿乔呀!他又没伤到人,还让我把到脉了呢!
这麽想着,她对凑上来的吴念松便有些没好气:“李言他们回来了吗?刚才阿乔指认说,薛志鹏一身是血带走了静修的行李。”
吴念松微张了嘴,满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