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已经陆陆续续有宾客离席,陈嬿仍然没有回来。
理智告诉林迢迢,或许这不过是姐妹叙旧时间长了一些,她没必要折磨自己,在这乱操心。
但是不安的情绪却无法受理智控制。
“嗝——”路潇潇掩着嘴打了个酒嗝,“林姐姐,我出去放放风。这酒混着喝,着实容易醉人呀。”
林迢迢压下纷扰的思绪,上前扶住她的胳膊:“你就是管不住嘴!我陪你一道吧。”
“不用不用,”路潇潇挣脱了她,“我有楚桃陪着呢。”
林迢迢重新扯住她的袖子:“楚桃一个人,怎麽照顾好你?你就当是我也想要吹吹风,不行吗?”
路潇潇正要再说什麽,就看着後面眼睛一亮:“哎,林姐姐你看,皇贵妃回来了!”
她闻言望去,果然看见陈嬿刚刚落座,眼睛正凝视着这边。
林迢迢猛然意识到自己还和路潇潇拉拉扯扯,连忙放手。
路潇潇趁机迅速溜走,还幸灾乐祸的回头冲她比了个“再见”的手势。
林迢迢在心里记上一笔,告诉自己来日方长,做什麽都不必急于一时。
待到林迢迢重新注视陈嬿,陈嬿已经将目光收了回去。
她和边上的许吟梅说了几句,便再次离开了坐席。
林迢迢目光始终粘在陈嬿身上,却没有等到她一次回望。
看着陈嬿步履沉稳,面色平静地走出大殿,林迢迢总觉得有种怪异感。
现在的陈嬿,与出去前的陈嬿,似乎有很大差别。
她皱了皱眉,回身在席间寻找陈娆的身影。
陈娆安分的端坐着,目光却游移不定,像是有着重重的心事。
困惑与加倍的不安在林迢迢心中不断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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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宴後,林迢迢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懿芳宫,却得到了陈嬿已经休息的消息。
“你们娘娘已经歇息了?”
“娘娘今天很疲惫,刚回来便已歇下了,林才人明日再来吧。”
林迢迢无奈离去,在往自己殿门走了几步後,又脚步一转,来到了东侧殿。
“林才人,”楚桃见是她,有些惊讶,“娘娘已经睡下了。”
路潇潇可从来不会睡这麽早。
“娘娘在宴上饮了不少酒,方才嚷嚷着头疼,喝了醒酒茶後便睡了。”楚桃解释道。
冬日的寒风像是刺骨的刀,哪怕穿着厚重的皮裘也挡不住。
为免生病,林迢迢也不愿在外面待太久。望一眼两处紧闭的殿门与黑漆漆的屋内,她最终还是抱着满腹的疑惑,回到了西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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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又要出门了吗?”
陈功身穿铁甲,立在高大威猛的宝马边上,回头看着被奶娘抱在怀里的孩子。
“阿爹去给嬿嬿打夷狗!”陈功粗糙的大手摸过陈嬿的脑袋,陈嬿感觉得到上面厚重的茧摩挲过她的头发,却不觉得难受。
那时候陈嬿尚不明白什麽是夷狗,只知道阿爹经常不在身边。
大多数时候,她对阿爹的了解,都来自于娘亲的睡前故事。
“娘亲,阿爹为什麽不来看我呀?”陈嬿眨着眼睛问道。
娘亲眉宇间有抹不尽的忧愁,却强笑着对女儿说:“因为阿爹要保护我们呀。”
陈嬿不太明白:“阿爹要保护我们,为什麽不在我们身边呢?”
娘亲回答:“阿爹在我们身边,只可以保护我们;但阿爹很远的地方,可以保护千千万万的人。”
阿爹好厉害啊!
年幼的陈嬿看着周围人谈起阿爹时的敬佩与爱戴,在心里悄悄立誓,以後也要和阿爹一样,保护千千万万的人。
她猜,陈德恩也是这麽想的。
生在武宁候府,陈功是他们的港湾,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贵人,往往在听到“武宁候府”的名号,也会对他们多几分亲近与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