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像是一场恶疾,药石无医。柳立春浑浑噩噩了许久,才渐渐地明白,他不是完全没有救。只是那唯一的解药就是让好友再抱他一回。不是作弄式的抱,而是密密实实的拥抱,最好天长地久,永不放手。
既然是他最好的朋友,总不能置他于不顾。
病得最厉害的时候,柳立春就把这些话都告诉给好友听了。
好友听完,只是擡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次日下午,在下学的时候,好友把他们常一起玩的夥伴都聚在了一起,说让他们帮个忙。他领着他们一起去了附近的一所女校,在校门口拦住了一个眼睛像小鹿一样的姑娘,让姑娘做他的女友。
夥伴们都“嗷”地一声起哄了。
“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只有柳立春呆立在那里,胃里一阵阵难受。他看着好友,眼泪流了下来。
很快有人意识到不对劲,硬是拽着他离开。
女校门口还站着几个年纪不大的小无赖,他们大概是在旁看见了全程,在柳立春痛哭着经过时,有人对他吹了个口哨,说:“是个小兔子。”柳立春那时候甚至还不明白这话是什麽意思,却清楚地知道这是在羞辱他。
几天以後,柳立春才听说,那个眼睛像小鹿一样的姑娘并没有答应好友的请求。但他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他们已经不再是朋友。
不仅仅是他们两个,所有曾经一起玩的夥伴都躲避着柳立春。
柳立春再也没有朋友。
四
直到读中学,柳立春都是独来独往。上学下学,他都是低着头走路。
有一天下学的时候,他低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当即被狠狠地推搡了。
擡头一看,面前的人和他的年龄差不了太多,却是一脸江湖气,身後跟着一帮混混无赖,看上去像个领头的。
他连忙含混地道歉,转身就想走。
然而那人却一把拽住了他。
“我认得你,”那人笑着说,“小兔子。我还见过你红眼睛呢。”
柳立春悚然起来,夺手想要跑,却被他更恶狠狠地攫住了,威胁他:“身上有没有钱?乖乖交出来!不给,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小兔子!”
他身後的小无赖们都笑了。他们是要抢钱,却似乎又有什麽比抢钱更多得多的乐趣。
小无赖们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从他身上搜寻,把他随身的零花钱搜了出来,还嫌少。
那人抽出一把窄窄的刀,搁在他脸上:“记得往後从家里多拿点钱,不然划花你的脸,看你这个小兔子还怎麽勾搭男人。”
勾搭男人?
柳立春并没有惧怕那把刀,却还是脸色煞白了。
前後大概有快半年的时间,他总是被这群人堵着。他干脆不再带钱了。
那个领头的头一回没从他身上搜出钱来,竟然真的举起刀来往他脸上划。他闭上了眼睛,那刀刃却只是浅浅地在他腮边划了一点儿。
“你要是敢再不给钱,我就真的把你划成个丑八怪。”那人威胁。
柳立春没有回答。
他也不可能百依百顺。
第二回他们没搜到钱,一个小无赖擡脚就踹在他身上。
“别再有下次!”他们嚷嚷。
柳立春捂着痛处不吭声,心里已经豁出去了。
等他再见到那夥人,却只有领头的那一个。他把他全身搜了个遍,什麽也没搜到。
“小兔子还挺硬气,”那人凑近了,“那今天就问你要点儿别的。”
五
头一回。
柳立春迷离地看着头顶同样发乌的灯泡。
尽管他早就萌发了爱一个人的意愿,却没有过真正爱一个人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