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关于真相“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崔明宇说,“快十年了,那些事儿早过去了,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我当年不应该逼你辍学,你学习好,将来肯定能考个好学校。”
三人站在旅馆楼道里,水泥地白瓷砖墙,老旧吊灯衬托得更逼仄,宋槐听他们一句接一句的道歉,像念着忏悔录。
“所以问我要钱,是这个意思吧。”
都不说话了。
她发觉宋妍精神病确实好的差不多,都能合夥崔明宇算计钱。
“说清楚了,只有五万,我一分不会多给,你们拿上钱就走,咱们以後谁也不欠谁。这五万不是给你们的,是我换我妹的抚养权,实在不同意就走法律流程,”她声音发凉,“我觉得你们没有打官司的钱。”
宋槐的人生毁在他们手里,那个积极向上的孩子早死在想象中,而妹妹的璀璨才刚见雏形,她决不能让妹妹回槐林。
县城近几年没发展过,什麽资源都很稀缺。
她和妹妹关系很好,在那小窝棚里相依为命,似乎是连着筋骨长大的,妹妹不能走路她就背着,被子裹住往腰间打个结,把孩子兜进去,为了多赚些钱,当时还揽下针线活,缝衣服裤子,给人织毛衣丶围巾。
後来妹妹能走路了,还帮她洗抹布丶递针线,尤其是冬天,只有客厅暖气供得最足,姐妹俩会缩在十几平米的小家,宋槐抱着她,按开老机顶盒,等很久,出现的却是白雪花。。。
宋妍有些不自在,皱了下眉,被宋槐捕捉到,
“你这个态度我肯定给不了钱。”
一句话,不留他们反驳机会。
宋槐准备到银行取五万,卡不在包里,半夜十二点也没出租车,她迎风跑出去站在街边,坐上一辆车站门口的黑车。
车比较脏,满是烟味儿,轮胎滚动声穿过玻璃,朦胧的覆盖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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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诚整夜都在沙发上窝着睡,在阴冷潮湿的出租屋内,隐隐感到不安,听到老式门锁咔吧一声响,本能般坐起来,拖鞋都来不及穿,光脚蹚过去。他看到宋槐眼眶湿红,眼下疲态尽显,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走进卧室。
他跟在宋槐身後,视线略过脸颊看到她手里的银行卡,下巴扬扬,“取钱?”
宋槐真觉得自己哑巴了,怎麽也说不出口,不知是冷风吹干脸上的泪,皮肤干涩痛痒,火辣辣的疼。
“是不是要交住院费。”他问。
她一句话不说,温诚敛起眉注视她,不耐烦的样子问,“说话。”
宋槐本想从卡里取五万,谁料温诚把卡劈手夺走,说他零钱有六万多,住院费足够,剩馀费用看大夫怎麽说。宋槐没开口反驳这个错误,任凭他抱她,手掌揉着头发,像她曾经摸小猫的脑袋。
她也被他当成孩子呵护,瞬间小了十岁。宋槐头抵着温诚胸膛,指尖死死攥着他衣服,他衬衫太冷了,不过面料内的皮肤很热,她像刚蹚过极寒之地,贪婪吸收他的温度。
她的背影是那样脆弱,身体轮廓不再挺拔,像快融化的冰块歪歪斜斜,马上撑不住了。
车原本往医院方向行驶,最终拐去那所偏僻旅馆,车门刚关,温诚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局促沧桑的老人,其实也不算老,就是太朴素,穿着过于破旧,像上世纪的人。
温诚似乎明白宋槐为什麽不想带他见,无非打扮朴实些,坐火车从县里来。
这有什麽的?几年前他做公益,亲眼见过山区环境,那才真叫贫瘠,几块砖磊起来就算教室,支教老师一人带所有科目,黑板丶课本丶桌椅,都是残缺简陋的,可喜的是广告传播,那座山的孩子得到许多爱心人士资助,多半都走出大山。
宋槐戴上羽绒服帽子,拉链拽到下巴,下意识缩起来,“他们想回老家养病,钱不够了。”
“要多少?”
“五万,”宋槐又往暗处站了站,“不要你的钱,我自己准备了。”
温诚目光追随她,宋槐就偏头躲,他靠着车门,给她转了六万五,“要麽你去给,要麽我和他们聊几句。”
“我不收钱。”
“你快点儿。”他擡手扶住宋槐後背,把人推出三步远。
宋槐迎风穿过小路,走到对面给宋妍转账。崔明宇一瞧是六万多,眼神儿差点不会转弯,再望那靠车而站的男人,长胳膊长腿穿呢子大衣,他眼神又和宋槐不同,相比冷淡和坚韧,是更胜一筹的坦荡,是未经社会人际磋磨的底气,他明白,只有钱才能养出这种眼神。
钱多才能气定神闲,为所欲为,不管钱多少丶官儿多大,崔明宇忍不住问,“你结婚了?”
“没。”
“这钱都是他的?他一次能给你六万块?”
“你那包很贵吧,多少钱买的?也是他送的?”
宋槐不理他。
当温诚的面不能吵架,得继续装样子。
如果能瞒着,就一直藏下去好了,最好瞒住所有人。《瓦尔登湖》里说,人只有在举目无亲的地方,才能真诚的活着。
也可能是感情将人心缠住,任你钢筋铁骨也绞不过它,谁都渴望向对方展露最好一面,尊严和配得感就此萌芽,她害怕难以啓齿的过去被温诚发现。
宋槐始终塑造了差不多的人设,把自己装在套子里,而当感情失真,也意味着大厦将倾,相处失衡,他们的爱情始终隔着层东西,根本不健康,冥冥之中让千里之堤毁于蚁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