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旬假亦是黄时雨的生辰。
晨间,她自清苑回到不二斋,打算睡个回笼觉,不意才眯了片刻就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简珣双手捧着她的脸,拉近自己,上下打量,又不想显得自己离了她不可,便强作淡然脸色,淡然语气道:“想不想去济恩寺放纸鸢?他家的素斋比你最喜欢吃的肉还好吃。”
黄时雨果然睁开了眼,嘴角有些压不住,却道:“那我们也带上娘吧,她终日不出府,多憋闷。”
这麽好的提议,却没得到简允璋的夸赞。
她睁了睁眼睫。
简珣的脸庞近在咫尺,正满目温柔凝视她。
“梅娘真是个好儿媳,也是我的好媳妇。”他摸了摸她的脸颊,“不过阿娘说她不去,今儿是你生辰,让我带着你好好玩。”
春光明媚,鲜衣怒马少年郎拥着佳人,驱马朝着济恩寺的方向疾驰。
丫鬟小厮乘坐马车不远不近跟在主子马後。
许久未骑马,黄时雨略略紧张,双手用力抓着身前马鞍,身後简珣嘲笑她,道:“一粒豆大的胆子,连墨雪这般温顺的脾性都害怕,你是怎麽不怕我的呀?”
“我,只是恐高……”她僵着脖子辩解道。
简珣却哈哈大笑。
黄时雨难为情地抿了唇。
逛着逛着,忽然就闯进了梨花林中,芬芳袭人,洁白若雪,济恩寺巍峨的殿檐在起起伏伏的树影中若隐若现。
黄时雨的双眸雪亮雪亮的,身体也不再那麽僵硬,柔软地依偎简珣,欣然道:“阿珣,这里好美呀。”
简珣吻了吻她鬓角。
福生等人追随至山脚下,少爷走的这条路并不适行车。
意思极其明显,莫要跟来。
小夫妻俩嫌他们碍事。
双方分路而行。
梨花林景色清幽,蝴蝶飞舞,简珣栓好马儿,一臂便将她拦腰抱下,黄时雨惊呼,双脚却稳稳落了地。
简允璋委实艺高人胆大。
就不怕把她摔了跌成个傻子!
可是他手里举着纸鸢,目光明粲,嘴角轻弯,比春光更明朗,任由数枝梨花拂在自己的身上。
黄时雨一时看呆了。
简珣已经离得足够远。
她还在原地发呆。
也可能是在使小性子。
简珣扬了扬下巴,推开勾住了纸鸢飘带的梨枝,花雨落。
隔着花雨,他大声道:“我都举了这麽久,你倒是跑呀。”
黄时雨方才回过神,僵硬地扭过身,转动线轮小跑。
纸鸢陡然升向碧空,越飞越高,宛若高过了济恩寺的琉璃塔,黄时雨瞪大了双眸,眉弯如新月。
简珣疾步追上,站在她身後,两手包裹着她忙碌的小手,掌握住线轮。
有了他,纸鸢不仅飞得高还飞得稳。
两人笑起来。
简珣的下颌贴了贴她鬓角,道:“梅娘,我就是你的纸鸢,你拿好线轮,别让线断了。”
未料平地惊闷雷,轰然巨响,又像是什麽在头顶炸开花,生生吞没了简珣的柔情,黄时雨花容失色,纤柔的身子当即被扑倒在地。
直把她摔得头晕眼花。
所幸简珣的右掌垫在她的後脑勺与地面之间。
双耳嗡鸣,短暂地失聪。
黄时雨六神无主:“阿珣,阿珣,阿珣!”
“我在,快跟我走。”简珣迅速爬起,将黄时雨夹在胳膊上飞快向西奔走,远离身後越来越近的危险。
浓浓的硝石硫磺味儿,有点像除夕夜的烟花。
前面一方天然的大青石,矗立溪水边,打量周围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屏障,简珣三步并作两步跳过去,才按着黄时雨肩膀蹲下,二人头顶又是一发巨响。
尘灰飞扬。
黄时雨扑进简珣怀中,他伸手将她牢牢抱住。
这样好的屏障,被追杀的人自然也不想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