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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因为生病，何娣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望着窗外，那里有一片草坪，夏意浓厚。

“我想出去走走。”她转头看着顾诀说。

顾诀有些为难，医生特地嘱咐过，这几天尽量不要外出，避免病毒细菌感染，影响下一次化疗。

所以他控制着语气，小心翼翼的劝:“妈，再过几天，过几天我带你去草坪上坐坐。”

何娣的情绪突然崩溃了，她的语气变得急躁:“只是出去走走都不行吗？”

顾诀沉默着，不知道要怎麽跟她说。

何娣在他的沉默中明白了:“我知道了。”她逐渐躺下去，背对着顾诀的方向，轻声说:“活了一辈子，连晒晒太阳都不行了。”

顾诀放缓了语气，坐到床边，轻轻碰碰她的假发:“等你好了，咱们就敞开了晒太阳。”

何娣闭上眼睛不说话。

这样的时刻越来越多，温柔的何娣在病痛的折磨下逐渐像换了一个人，变得很容易生气，也很容易低落。

情绪像病毒，让顾诀也受到影响。

他夜里整晚整晚睡不着，总是睁着眼睛听机器规律的运作声。

何娣背对着她，身体蜷缩着。

顾诀时不时起床看她，因为总觉得她好像在发抖。但每每开灯後，何娣都闭着眼睛睡得好好的。

今天就要开始第二次化疗了。

顾诀推着她出门，两人都看见向阳从走廊另一头匆匆跑过来，步履匆忙。跑到何娣跟前，他停下脚步，把手里拿着的一朵山茶花递给她:“来的时候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捡的，送给阿姨。”

那朵花的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在何娣手里，带来了自由的气息。

何娣低落的情绪被这朵花安抚。

向阳主动接过轮椅，冲顾诀露出一个安抚般的笑容:“我陪阿姨治疗吧。”

何娣很爽快就答应了，这些日子向阳十天有九天都在医院陪她，她已经很熟悉也很喜欢这个孩子。

顾诀把手松开，目送着两个人进去。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手一直在颤抖。比起何娣，他更怕进入化疗室亲眼看着何娣的痛苦和挣扎，而自己无能为力。

这次化疗的时间很长，出来时何娣脸色比上一次更加苍白，但人还醒着，只是没有任何心情再开口说话。

向阳和顾诀一路沉默着把她推回病房，等她睡下後，又一道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何娣的情况不算好，两次化疗的收效甚微。她的癌细胞仍旧在转移，且范围越来越大，医生说，已经等不到第三次化疗。

如果不尽快手术，她连半个月都活不到。

“安排手术吧。”顾诀坐在椅子上，神色尚且平静的对医生说:“至少还有希望。”

向阳站在他身旁，轻轻用手臂抵着他的肩膀，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给他一点依靠。

何娣的身体一天天枯败下去，手术时间定在三天後。

顾诀出了办公室，想去药房拿药。

向阳一路都跟在他身後，直到顾诀转身:“你别跟着我了，去病房守着我妈吧。”

向阳叹口气，目光从头到尾把人看了一遍:“你拿完药就回来。”

“好。”顾诀应完，转身推开药房门。

这次他忘记了戴口罩，有面生的小护士认出他，但没戳穿，只是目光好奇的在他身上转了又转。

等顾诀拿完药走掉，她才轻轻推了一下同事的肩膀，压低声音说:“诶，他不是那个……”

“嘘！”她的同事很忌讳似的瞪了新来的小护士一眼:“主任说了，关于他的身份不准讨论，更不准到处说。”

小护士于是噤了声。

何娣越来越瘦，脸颊已经完全凹陷进去，在其他人看来，已经病的有些让人恐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