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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第51章
何娣的葬礼办的很简单，顾诀只请了她娘家那边的人，顾从军那边的，一律没有通知。
他也没有请哭丧的，自己跪在棺材前，整整七天。
和何娣关系最好的邻居小菊，瞒着丈夫悄悄来了院子里，在何娣的棺材前跪下磕头。
走的时候，她把一张纸放在了顾诀面前。
那是一张检查单子，几个月前的，上面的诊断结果是脑癌中期。
小菊站在顾诀面前，看着这个和何娣长得有三分相似的孩子，叹了一口气:“她早就知道自己生的什麽病了。”
“她为什麽要瞒着，”单子被顾诀捏在手里，他的眸子颤了颤，擡头看向女人:“那个时候接受治疗，还有时间。”
小菊的眼里有怜悯，更多的是对命运的妥协:“我们这样的人，生了这种病，只能等死，哪还有钱去治。”她不再多说，转身往外走，家里的孩子还在等她回去做饭:“人呐，要认命。”
顾诀的视线落到那种单子上，干涸了多日的胸腔里再次爆发出一股郁气，那郁气往上，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单子上的时间，是他第一次回村里看望何娣那天。也是那一天，他带着何娣去医院检查，却没能亲自等到检查结果。
何娣骗了他，她说自己好好的，什麽事都没有。
其实她都知道，她知道自己得了绝症，知道自己身体里长的根本不是息肉，可她没有戳穿顾诀，她接受着痛苦的化疗，把生命中最後的时间都交到顾诀手里。
她每天晚上都被病痛折磨的睡不着，但是却舍不得出声惊醒顾诀，护士换床单的时候，发现何娣枕头底下的那块床单上遍布抓痕。
七天不曾弯曲的身影终于轰然倒下，顾诀死死握着那张单子，在闭眼前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向阳作为外人，是不能待在灵堂的，所以一直跪在院子里。听见动静，他飞快爬起身，踉跄着在地上狠狠摔了一跤，又爬起来冲进去。
“顾诀！顾诀！”他拍着顾诀的脸，把人半抱在怀里，见他没反应，又喊:“顾…哥！哥！”
这声哥好像把顾诀喊回来了。
他的睫毛颤抖着，良久，睁开眼睛问向阳:“明天，是不是就要入土了。”
向阳的肩膀松下来，轻轻点了头。
顾诀突然抓紧他肩膀处的衣服，把脸埋进向阳的胸膛。何娣死後七天，顾诀跪了七天，这七天他一滴眼泪都没流过。
此刻他的肩膀却再次剧烈颤抖起来，向阳用力把人按进怀里，感受着顾诀的颤抖和自己的心跳融为一体。
眼泪灼烧着向阳的皮肤，他的眼眶渐渐通红。
天还没亮的时候，何娣的棺材被擡上山，埋进土里。
她的碑很干净，也很新，是顾诀找人连夜打制的，只有她一个人躺在那里，没有顾从军。她的坟墓前有一棵青松，郁郁葱葱，遮挡了这片天地。
顾诀跪在碑前，磕了三个头。
鞭炮声落地，何娣的一辈子，就走到了头。
在恍惚间，顾诀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侧头，看着身旁陪他跪着的向阳:“我要走了。”
向阳擡眼和他对视:“去哪里？”
“去滨城。”顾诀站起身，缓了缓:“去找李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