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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第2页）

水从脖颈往下，细致又温暖。

最後向阳把浴巾往顾诀头上一裹，把人抱到椅子上坐着。他弯腰打开炉子，把功率开到最大，又去柜子里找了吹风机插电给顾诀吹头发。

嗡嗡的声音响在房内，带着不寻常的意味。

顾诀的腿还有些发酸，不太乐意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你快点。”

向阳加快手速:“马上就吹干了。”

他说着撩了撩顾诀的头发，把里头也吹干後，这才关了吹风机叮嘱顾诀:“你先坐会儿，我去拿干净的被套。”

趁着顾诀情绪还算稳定，向阳迅速把床单被套换了，回过身把顾诀抱到床上。

顾诀用被子裹住自己，见他还站在床边不动，疑惑擡眼:“你不洗澡？”

向阳神色纠结，犹豫几秒还是问出口:“你那里，要不要擦点药？”

顾诀:“……不用。”

“哦，”向阳答应着，腿迈出去一半，又折回来:“但是我看着有点肿……”

“……”顾诀忍无可忍，一个翻身背对着他:“我说了不用！”顿了顿，他又翻回来，故作淡定的强调:“一点也不疼，我都没感觉。”

向阳:“……”

向阳不勉强他了，转身躺到顾诀身边，右手轻轻搭在他手腕上，反复摩挲那些绷带，很小声的问:“活着对你来说真的很辛苦吗顾诀？”

顾诀没吭声，半响才说:“其实我有点累。”

“我陪着你呢，长长久久的陪着你呢，看着我的时候也会觉得累吗？”向阳迷茫的看着顾诀的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那截皮肤白净又温暖。

顾诀有些没由来的烦躁，因为自己的消极:“我控制不住，向阳，你为什麽要把我救回来呢？我的病治不好的，你要把一辈子都耗费在一个永远好不起来的人身上，这是不公平的。”

“没有不公平，”向阳的指尖停顿了一下:“我们之间，不要讲公平。”

“可是我在拖累你。”顾诀翻了个身，神情和语气一样平静:“就像向铭说的，我不仅好不起来，还要拖累你一辈子。你知道时刻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是什麽感受麽？我随时都可能去死，而你无法阻止，甚至无法预料。”

他把残酷的事实撕开:“我会变得喜怒无常，会出现幻听，活着对我来说变得困难，死亡像漩涡，吸引着我走近它。”

向阳从没有听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一直以为，顾诀是想要活着的。

向阳沉默的看着他，分明他真正拥有了顾诀，却有种随时会失去他的强烈预感。两人之间的温存荡然无存，不安和无措逐渐击溃向阳的理智。

他甚至想跪下，求顾诀不要离开。

死亡面前，没有谁能做到轻易能放手，哪怕他曾经暗自许诺，要给顾诀一个自由。

“可是你也想活。”向阳在迷惘中找寻到最後一丝理智，像是在劝顾诀，也像在劝自己:“你也想活，是不是。”

顾诀看着他，等待理由。

“这个家里有那麽多我找不到的地方可以藏，可你偏偏把刀藏在枕头底下，为什麽呢，你明明知道藏在枕头底下我最容易找到。”向阳这麽说着，从顾诀的枕头底下摸出那把水果刀，轻轻拧开，里面锋利的刀片早已消失不见:“你看，你都没有发现我已经动过手脚。”

一枚戒指静静躺在最底部，带着细碎的光圈，在灯光下格外耀眼。

顾诀突然笑了一下。

是啊，那麽多个想要去死的夜晚，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真正拧开过这把刀。甚至刚刚自杀，也没有用刀割腕，而是选择了自残。

因为他潜意识里仍旧想继续活着，和向阳一起活着。珍贵的东西要藏到枕头底下，向阳没有变过，其实顾诀也是。

“对不起。”顾诀为自己说过的话道歉，可是当那枚戒指抵到指尖时，他仍旧下意识缩回了手。

向阳没有露出任何其他情绪，只是很自然的将戒指握回掌心，又把刀重新放到枕头底下，俯身低头，在顾诀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坚持这麽久，辛苦了。”他起身，和顾诀对视，眸光温和又包容:“我早上起来，看见院子里的花发芽了，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春天很快就到了。”